然后琇莹拿来的写满字的白纸,就占据了他的视线。 琇莹就在那边讲起了他的卖纸计划,阿政从托腮变为支额,幼弟太天真了。 那些大商如何能让名不见经传的他们成为琇莹口中的垄断,群虎相争,猛虎只会先集中咬死那后进局的弱虎,弱虎如何自保? 他这样想着,但还是耐心听完琇莹的想法。 他没说话,但琇莹却突然想起了这个时代没有市场规则,那他这不是等着别人来杀人夺宝嘛,顿时脸都吓白了,将白纸上的东西全部划去。 阿政知道他突然停下的原因,他呼噜了一下琇莹的头,才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琇莹在他手温柔的抚摸下,才放松了脊背。 “那我卖给他们,只要一点点钱,我们离开这里,哪里都好,只要让你别那么累就好。” 阿政有点哭笑不得,心瘫软一片,赤子以心相赠,幸甚至哉。 他手下力道没变,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应该打破一下幼弟的天真,让他看他世事的险恶,可现在有机会了他又不舍得了。 别人是别人的,弟弟是自己的,我之幼弟凭什么要去看世间艰恶,我舍不得。 既然这世道判我幼弟为弱虎在虎群无法存活,那我就去做最凶恶的虎,做这世道,谁不要他活,我就让他不得活。 他目光凶狠,但看到红着眼流泪琇莹突然收敛了脾气,他手掌摊开,手上伤痕密布,大多是旧疤。 琇莹心疼握住了他的手,他不敢想阿兄身上的伤。 “走,离开好不好,听我的,就这一回,好不好?” 阿政泄了气,他深吸一口气才道,“琇莹可知,如何使弱虎于群虎间存活。” 琇莹摇头,他泪痕未干,“我不知道,但你不在这里就没有老虎要打你!” 阿政轻笑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就是无论阴谋,成为最强的那只,我是弱虎入群,这些是成为强虎该经历的。不必怕。” 琇莹又开始哭泣,“做什么最强,你好好的才好呀!” 他不管强虎弱虎,他只心疼兄长。 “不成为强虎有什么关系,我还会好多东西,我总可以找到一个能赚钱的法子,我们离开。” 阿政只是摇头无声拒绝,我己自愿入局,无论死活,都要斗下去。 “快要结束了,琇莹,会好的。” 若是离开,主动放弃,才是死! 只有他熬出来,顺利归秦,他和琇莹才能活着。 况且你如此弱,如何存世。 明日要去找赵姬贿赂赵王宠臣以求回秦。 他己经等待得够久了,他已经磨好了爪子,可不想入不了秦国的群。 琇莹无力至极,他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他是阿兄的累赘。 “我信你。我跟着你。” 他装作跟往常一样给阿政的伤上药,然后在他看不见背后哭得不能自己,他哭得小声。 可阿政仍然知道,他扭头抱住了他。 “无妨。” 谁也没想到,贿赂还没开始,秦国的消息便传来了。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前251年),昭襄王去世,太子安国君继位为王,封子子楚为太子。赵国为搞乱秦国续位传,特地决定护送公子政归秦。① 阿政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忽略太子丹的阴阳怪气,直接起身离开了。 他对我没用了,再不用废心讨好了,他终于也可以不用容忍他的愚蠢,可以直接甩袖离开了。 他第一次走在大道上,周围再没有人会伤害他了。 他很想见琇莹了,他要告诉他,我们是秦高贵的公子,你想做的就去做吧。 因为兄长迟早会成为最强的虎。 番外篇 吞天 嬴稷快死了,他其实心里知道。 废话,谁要死了,谁感觉不到! 他其实除了担心秦国的境况,其他什么情绪都没有。 噢,还有点担心嬴秦中楚氏未来势力过大,打破平衡。 子楚,这名字改的让他隔应的慌。 若不是看他是大柱那群小崽子里资质最好的那只,谁会让他登秦国太子位。 老子要是年轻时,他敢起这个名字,老子废了他。 当秦人的儿子已经融不下了他了,他跑去给楚国人当狗崽子。 这位王上的暴脾气也没因为快死了而改变。 他挥手让在他床边哭来哭去所有人出去,老子还没死呢,哭个屁! 行了吧,装来装去的。老成精的他会看不见吗? 滚吧,谁要在老虎王濒死之际还挑衅它。只会被他撕裂,和着血拆分入腹。 在弥留之际,他想起了范雎,先生肯定不会哭,毕竟他最喜欢的却被他赐死的先生最懂他了。 他多喜欢先生啊,为他逼迫魏国以慰他心,任他为相邦大权得揽。 所有人都道范雎狠毒,可是他们相扶数十年,他知道先生信任他。 他犹记得先生被他赐死时的惊恐与不敢质信。 他也想起他沉默寡言的却百战百胜的武安君,白起。 哦,似乎也被我杀死了。 那把宇宙锋依旧是秦王掌中剑,躺在他身侧。 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嬴稷抚剑,自问。 因为嬴稷害怕,因为嬴秦之下诸子皆怕他们,皆仰他们鼻息。 若秦王死,谁能治住他们? 不过我可确实是祸害,杀母杀士杀臣杀将。 但为了秦国依旧是秦国,何人不可杀? 他想大笑,他嬴秦自西北处起势,自他而来五十多年已成吞吐天下之势。 天下必入我家囊中。 他如枯枝般的手爱抚这把秦王剑,秦王只能是嬴秦,天下也归我嬴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