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恶鬼,毫无声息地从他侧后方一块巨石的阴影中暴起!手中握着的不是吹筒,而是一柄短小精悍、刃口泛着幽蓝的**淬毒匕首**!匕首带着一股阴毒的寒风,直刺田不礼毫无防备的后心!
真正的杀招!吹箭只是障眼法,这无声的背刺才是致命一击!
郑墨伏在二十步外一块巨岩的阴影里,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了那个握匕首的黑影!那动作,那身形,尤其是左腿在发力时那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瘸子**!正是阿七在县狱运尸夜看到的那个抬尸的瘸腿人!也是可能灭口杜家马夫、穿着廉价葛麻衣物的凶手!
来不及了!
郑墨甚至能看清匕首刃口上那幽蓝的毒光!
就在这生死一瞬!
田不礼似乎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致命寒意!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将身体向侧面一扭!
“噗嗤!”
淬毒的匕首没有刺中心脏,却狠狠扎进了田不礼的右肋!深及没柄!
“呃——!”田不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剧毒和重创的双重打击下,他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身体猛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乱石滩上!鲜血如同泉涌,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碎石。
那瘸腿刺客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他看也不看倒地的田不礼,如同鬼魅般迅速后退,隐入黑暗的岩石缝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山涧两侧岩壁上,那些吹箭袭击者也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吹箭袭击到背刺夺命,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快得如同噩梦,残忍得如同地狱的表演。
郑墨伏在岩石后,心脏狂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他死死盯着乱石滩上那个扑倒的、不断抽搐的身影。田不礼还没死!剧毒和贯穿伤正在迅速吞噬他的生命,但也意味着……他可能还有最后一口气!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郑墨不再犹豫!他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冲出,几步就跨过二十步的距离,扑到田不礼身边!
“田不礼!”郑墨一把揪住田不礼的衣领,将他翻过来。田不礼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嘴唇乌紫,瞳孔放大,右肋下的伤口汩汩冒着黑血,散发着腥甜与腐败混合的诡异气味。剧毒在迅速蔓延!
“说!龙首原下面是什么?!火眼是什么?!谁指使你?!”郑墨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凿向田不礼涣散的意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那封泥!那玉珏!是谁的印记?!”
田不礼涣散的瞳孔似乎聚焦了一瞬,认出了郑墨。他那张白净的脸因为剧痛和毒素扭曲得如同恶鬼,喉咙里嗬嗬作响,涌出更多的血沫。他死死盯着郑墨,眼中充满了怨毒、恐惧,还有一丝……濒死的疯狂。
“……嗬……是……是你……”他破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晚了……都……都晚了……”
“说!”郑墨手上用力,指甲几乎要陷入田不礼的皮肉,“你想带着秘密下地狱吗?!”
田不礼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开始彻底涣散。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诡异的弧度,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嘶哑地、破碎地挤出几个字:
“……棺……棺椁……是……是……万……万世的……”
声音戛然而止。
田不礼的头猛地歪向一边,瞳孔彻底放大,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和那一丝诡异的嘲弄。最后的气息,带着血腥和毒液的腥甜,消散在冰冷的山风里。
死了。
带着那句语焉不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遗言。
万世的……棺椁?
郑墨的心沉入了无底冰窟。他松开手,田不礼的尸体软软地瘫回冰冷的乱石上,身下的黑血还在缓慢地蔓延。
失败了?线索又断了?
不!还有一样东西!田不礼从自己手中抢走的证物!那块嵌着封泥的陶片!他一定带在身上!那是唯一指向咸阳的实物!
郑墨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俯身,不顾那浓烈的血腥和毒腥,双手迅速在田不礼的尸身上摸索!怀中!袖袋!腰间!
没有!
袖袋是空的!怀中只有几枚铜钱和一方染血的手帕!腰间鞶囊里也只有些零碎杂物!
陶片不见了!
那枚滚烫的、嵌着封泥的陶片,消失了!
是那瘸腿刺客!他在背刺田不礼的瞬间,不仅夺命,还顺手摸走了陶片!那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田不礼的命,或许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只是要回收那枚指向核心秘密的封泥印记!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挫败感和更深的愤怒,瞬间席卷了郑墨全身。他猛地抬起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扫向瘸腿刺客消失的那片黑暗岩缝。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搏动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龙首原深处、那飘荡着鬼火的绝谷方向滚滚传来!脚下的乱石滩都在微微震颤!
紧接着,那片绝谷上方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一道惨白刺眼、扭曲如蛇的巨大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开了浓重的夜幕!瞬间将整个龙首原狰狞的轮廓映照得如同鬼域!
惨白的光线下,郑墨清晰地看到,绝谷深处那几个幽深的洞口上方,原本坚实的山体岩层,正如同被煮沸的粥一般,剧烈地**拱起、撕裂**!无数巨大的石块在令人牙酸的崩裂声中滚落!
“轰——!!!”
伴随着一声更加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绝谷深处,最大的那个洞口上方,山体猛地**塌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如同大地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巨口!
一股混合着浓烈硫磺、硝石、焦糊以及浓重血腥味的、令人作呕的灼热气流,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那塌陷的深渊中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无数燃烧着的、焦黑的、甚至带着火星的碎块被抛向高空!如同地狱之火点燃了人间!
火眼!
这就是火眼!
吞噬了无数骊山刑徒、吞噬了龙首原下那些麻木灵魂的**火眼**!
它……**炸了**!
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滚烫的气流和碎石,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到了山涧入口!
郑墨只来得及猛地扑倒在地,死死抱住头!
“呼——轰!”
狂暴的气流夹杂着滚烫的沙石,如同无数烧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后背!灼痛!窒息!耳边只剩下毁灭一切的轰鸣!
山崩地裂!鬼哭神嚎!
当那毁天灭地的轰鸣和灼热气浪稍稍平息,郑墨挣扎着抬起头,吐出满嘴的沙土和血腥。他望向龙首原的方向。
绝谷,连同那几个巨大的洞口,连同驻守的甲士、麻木的刑徒、飘荡的鬼火……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边缘还在不断塌陷崩落的、如同地狱之口的巨大陷坑!坑口蒸腾着滚滚的、带着硫磺恶臭的浓烟和尚未散尽的尘埃,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大地永不愈合的、流着脓血的**巨大疮疤**!
一切,都被埋葬了。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尸骸,所有的罪孽……都被那口突然爆发的火眼,彻底吞噬、掩埋!
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混合着血腥、焦糊与矿物粉尘的恶臭,如同无形的诅咒,弥漫在云阳城西北的夜空,沉甸甸地压向每一个角落,也压在了郑墨染血的、剧痛的身体之上。
万世的……棺椁?
这吞噬一切的火眼深渊,难道就是那口棺椁的入口?
郑墨望着那还在蒸腾着死亡气息的巨大陷坑,染血的拳头在冰冷的乱石上,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