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兄也知,我初来贵宝地便想寻个营生,本想着徐徐图之。正巧前日来此听到洪兄弟和朋友间的闲谈,便萌生了些想法。这离过年尚有时日,冬日间又无所事事,不如出去走一趟探探路。故而便让洪兄弟替我寻些问路。”俞翕笑道:“这也是我和乔兄的缘分,竟寻到了你的身上,还望乔五指点我一二,我必有重谢。”
“指点不敢当,缘分倒是真的。”乔五笑容满面,说道:“我不过是府衙的一名寻常小吏,只是有个表兄在边关当差,借了他的光,这才得了点门路。俞兄想要出关,那容易,我手书一封,你只要给我那表兄看过,他必定放行。只是——惭愧惭愧,让俞兄见笑了,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在明处。”他长叹一声,“出关行商规矩颇多,若坏了规矩触犯律法,我和我那表兄不过底层官吏,非但护不住,反而会牵连甚广。这也不是没有先例,曾有商队夹杂禁运私货出关,后被查出,守军、地方官员具受牵连,百来人的脑袋全被砍了,真是血流成河,令人胆寒啊。”
“乔兄这是哪里话来。”俞翕诚恳道:“这番警示正是要紧。乔兄放宽心,我若不守规矩,怕是要牵扯到京中家族,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是万万不可做的。”他的言外之意,乔五和洪铭都听懂了,此人背后家族在京中有势力,若被牵连,说不定能直达天听,那可是滔天大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这人即便为了家族也不会肆意妄为的。
乔五忙道:“俞兄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不知此次出关,俞兄可有打算?”
“不过是为了探勘,故而也不会带多少货物,只带些寻常的茶叶和丝绸即可。”俞翕说道:“若是此条商路行不通,来年还请乔兄指点些其它门路。”
“俞兄客气,若有需要,支会一声即可。”乔五笑道:“不知俞兄现居何处?我听衙门里人说俞兄买了大宅子,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果然乔五也打听了自己的情况,俞翕笑道:“惭愧,宅子虽买了,可尚在打扫之中。等搬进去之后,必定备上酒宴,请乔兄——”他又看向洪铭,“和洪兄弟过府一叙。”
乔五十分高兴,洪铭更是大喜过望,举杯以茶代酒,示意俞翕。那洪铭颇为精明,知道后面的事情会涉及金钱,忙起身借口有事,便告辞了。
俞翕没有急于“行贿”,有意和乔五闲谈起来,打听了一番府衙和城中的情况。本城知府姓钱,听乔五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位是个无能中庸之辈,谁也不想得罪,之所以能当上知府,正合了他这性格,几方人马争权,相持不下,到最后反倒推出了他这个无关紧要之人,也算是渔翁得利。俞翕暗暗称奇,没想到这个小吏知道的不少,再听下去方才知道,这事不光是在衙门里,但凡城里有点门路或见识的都知道。宝丰城的知府一职是个香馍馍,不管哪个派系的人马坐上了,都会很快被其它派系给打压下去,这来来回回也不知换了几任了。就这位钱知府,四六不靠,胆小怕事,反倒是坐稳了,也是官场奇事一件。知府不敢管事,下面的人越发大胆,各自收拢人心,分成几派,背后皆有靠山。至于靠山是谁,便不是乔五这等小吏能知道的了。至于守备军中的事,更不是乔五能打听到的。
乔五说得这些,俞翕是半信半疑,这位钱知府当真是个昏庸无能之辈?不大可能。知府的官衔可不小,是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员,没有心计和能力,没有背景和靠山,真能坐稳?她暗暗摇头,恐怕是这位钱知府故意装出无能模样麻痹世人吧。像乔五这种小吏不会知道真正的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