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瞧您这话说的,您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且放宽心吧。”俞翕玩笑道:“您若是非得给我们使银子才开心,那依着我说,您就暂且存着,将来给您孙子也好。”这话让裴德音微微挑眉,看向郑氏。
果然郑氏脸色微变,“孩子?唉,这是娘最大的心病啊。耽误你们了。”
俞翕不以为然,笑得自然,说道:“娘您又说这话了。”她放低了声音,“您瞧,如今我们才是真正的自在了。等我们把家业撑起来,再收养个婴儿,便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呢。”
裴德音附和道:“娘您也知道,以俞翕的身边如果在俞府,那才是巨大的威胁。”
“你们所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女人这辈子该是生儿育女,持家享天伦的。”道理郑氏都懂,但毕竟她可是在传统世俗的环境中过了一辈子,要她马上释怀,几乎不可能。
“娘说的是,不过,”俞翕话锋一转,说道:“生儿育女那也是女人的鬼门关。再者,这世上平凡百姓占据大多,娘您看大部分女人,哪个能轻松享乐天伦?在家要帮衬着父母干活,嫁入婆家,便要给丈夫一家子劳作。之后还要给子女挣钱,但凡能动的,就要劳作致死,何来享受。要说能享受天伦之乐的女人,那都是富贵权势人家,即便是她们,也要看丈夫公公、甚至是主母的脸色,一辈子困于后宅不敢行差踏错,这般小心翼翼,活得太憋屈,娘您便是如此,可曾快乐过?恐怕连畅快大笑都做不到。这样的人生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胡说什么,越发口无遮拦了。”裴德音故意斥责了一句,笑着对郑氏说道:“娘您别听她胡说。日后啊,咱们这个家,娘老做主,想吃想玩想笑,皆凭您心愿,再也不会有人拘着您了。”
郑氏也笑了,“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却也默契。行了,娘知道你们说得都是真话,也都是为娘考虑。只是娘这心里,总是对你们有些愧疚。”
裴德音笑道:“娘,咱们都不说这话了,等会儿我去询问下进宝丰城的人可有音讯,然后再来向娘回禀。”
郑氏当然不会和“儿子儿媳”争辩,她虽然遗憾,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让女儿扮成男儿养的人是她,丢了女儿的人也是她。如今女儿成了“戴罪之身”,这就等于在官府的明面上记录了女儿是男人的证据。若是恢复女儿身,这可不光是俞府私宅内的事了,那可是欺骗官府。这罪名,即便她想用自己去顶罪都顶不住的。连不连累俞府,她不管,但肯定会连累到女儿和裴德音的,不,不是连累,是女儿和裴德音肯定会被定罪。没有它法,她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但愿将来能有个好结局。就在这一刻,她暗暗决定,无论如何,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保全这两孩子。此刻她虽然内心有点凄然,可面上却依旧微笑,丝毫不显情绪,和两个小辈们继续吃饭闲聊,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