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实在没了力气,连瞪人的眼神都毫不犀利,只能弱弱地翻了个白眼,犹自嘴硬,“不行吗?老娘就是喜欢女人,老娘就是不喜欢男人,怎么样,你去告官去告诉大家,让他们过来,浸我猪笼。老娘不怕死,你以为就你们男人会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吗?告诉你,我们女人也一样,老娘宁死不受辱。”
“那真是太好了。”习武大喜的神态不似作假,让女子愣在当场,耳边转来欢乐的声音,“我和你一样,我也是喜欢女人的,我也是个女人。”没错,他的最大秘密就是他是“她”。
女子张大了嘴巴,简直是不可置信,就以她闯荡江湖的目光的来看,眼前的男人,不,眼前的女人没有一点女人样,从哪方面看完全就是个真正的男人,除了没有留须,可这男人从面相来看年纪并不大,应该不到而立之年,不留须也是正常。再者留须与否也是因人而异,她也见过不少男人,有老有少,都不留须。若是观看喉部,那更不能成辨别男女的手段,且不说衣领遮挡,就是夏日炎炎,劳作粗犷的男人衣不遮体时,也有很多男人喉结并不突出。相反,她见过不讲究的粗使老婢女敞开衣领时也有喉结突出者。至于把脉是否能看穿男女,这完全是不着调的言论。她自己学武,对于穴道脉象草药之类的医药也是了解一点皮毛的,也许在男女生理某种特别的情况下,也许有那种特别神的神医,这才能做到在完全不知患者性别的情况下搭脉辨识男女。但就她所知的大夫们,她只能呵呵两声来表达心情了。曾经的她淘气时强迫过面红齿白、嫩得能掐出水的十一二岁小师弟扮成小姑娘,带到了几名大夫跟前,结果竟没有一个看出小师弟是男子,还有大夫说小师弟葵水将至要注意云云,笑得她差点撞到脑袋。所以在她的认识中,真正装扮的人,除非扒了衣服,不然识别男女全要靠猜。不过也会有些男女特征或姿态特别明显的蠢货出来溜达,还以为别人都说瞎的,当然这是少之又少的情况。
习武见女子眼神直勾,何尝不知女子心里所想,她微微轻叹道:“既然姑娘知道这世道对女人极其不公,就该知道我若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必须要扮作男人。如果装扮男人不像,恐怕我早就被当做妖孽异端给捉去了。”她拿起自己的干净衣物给女子披上,说道:“我句句属实,姑娘莫怕。”
“哼,你说自己是女子,我信。这世道,就连最底层的贩夫走卒都瞧不起女人,没有男人会当着别人、尤其是个女人面胡诌自己是女子的。当然我也见过些当自己是女子的男子,不过那是极少数。显然你不在此列。”女子反而更不相信了,冷笑道:“你刚说了女扮男装被人知道的后果,而我只不过是你刚救上来的陌生女人,你居然就这么信任我,对我直言不讳?我闯荡过江湖,也见过不少世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何必藏着掖着,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娘没功夫和你拐弯抹角。你是不是故意埋伏在这儿救我一命,好让我心生感激?你知道我的底细,用喜欢女人这一招来博取我的信任,让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对你放下防备,以便让你套取我的话语,知道秘籍的下落。哼,让你失望了,我根本就不知道秘籍在哪儿。噢,我知道了,你应该是言家的人,言家才急切要知道秘籍在哪儿,而魏家恨不得我立刻就死。”
“你这姑娘真有意思,原来是江湖女子。”习武也不生气,依旧笑着道:“我曾经也被逼着练过些狗屁不通的功夫,不过江湖,我可从来不敢也没本事涉足。我所以敢对姑娘坦露身份,也是因为姑娘醒来后的与众不同。”她微微叹息一声,道:“我曾在青楼做工五六年,绝大部分女子也无非就是妥协。也不是没有真正节烈的女子,但我就是不明白,既然死都不怕,那为何非要进入青楼后以死明志?就不能在要被卖时和卖她的人同归于尽或一死了之呢?我也曾问过一个没死成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说,卖她的人是她的丈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卖她天经地义,但是她身为女子却有守节。我听闻后只觉得荒唐到极点。这样的男子这样的女子这样的世道,老天爷怎么还会允许它们存在?既然存在,可见老天爷也是没有天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