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将睡得四仰八叉的银团子轻轻放回锦被中,又细心地在周围垒了几个软枕作为格挡,免得这小家伙再滚下床。
小狐狸在梦中咂了咂嘴,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着:【鸡腿...我的...】
安顿好狐狸,胤礽转身出了内室,对守在外间的宫人吩咐道:“去把孤的常服和行军装各收拾两套,再备些轻便的干粮。”
正在喝茶的胤禔闻言一愣,放下茶盏:“好端端的,收拾行装做什么?”
胤礽拉着他在案几旁坐下,亲手斟了杯茶推过去:“大哥,我离京也有些时日了。虽说朝中有索额图,明珠他们坐镇,但储君长久不在京中,终究不是办法。”
胤禔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可是你的身子...”
他的目光扫过胤礽清减的面容,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忧心,“这次千里奔袭伤了根本,太医都说要静养月余。这般急匆匆地回去,路上若有个闪失...”
话未说完,胤礽已轻轻按住他的手背:“大哥放心。”
他唇角微扬,眼底映着烛火暖光,“这次回程会慢些走,每日最多行三十里。上回是担忧皇阿玛病情,才急了些。”
“三十里也太...”胤禔急得要站起来,却被胤礽一个眼神按回座上。
“我会带着陈太医。”胤礽从袖中取出个锦囊,倒出几粒药丸,“这是乌库玛嬷让苏麻喇姑送来的雪参丸,路上用着正好。”
胤禔盯着那些莹润如玉的药丸,突然红了眼眶:“你从小就这样,偏要逞强。”
他别过脸去,“当年你才这么高...”
手比划了个矮矮的高度,“发热到说胡话,还惦记着给我求情...”
帐内一时静默,只余烛花轻微的爆响。胤礽望着兄长紧绷的侧脸,心头蓦地一软:“大哥。”
他声音轻柔似江南春雨,“这次不一样。”
“我有亲卫守着,有陈太医跟着,还有...”
他指尖点了点案上的舆图,“皇阿玛特意安排的御前侍卫沿途护送。每日行程都按太医拟的章程来,绝不多走半步。”
胤禔终是长叹一声:“罢了。”
“我让亲兵队准备辆特制的马车,四角都用棉垫包实了,再备上暖炉和药吊子。”
“多谢大哥。”胤礽眉眼弯弯,忽而轻咳了几声。
胤禔立刻如临大敌,手忙脚乱地去摸他额头:“你看你看!这还没上路就...”
“不妨事。”胤礽笑着挡开他的手,“漠北风沙大,呛着了而已。”
胤禔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你啊你...”
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他起身取来自己的貂绒大氅,不由分说地裹在胤礽肩上,“漠北的夜风最是伤人,再多穿些。”
胤礽任由兄长摆布,像个乖巧的瓷娃娃。
待胤禔满意地退后半步打量,他整个人已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玉般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走吧。”胤禔拍拍弟弟的肩,率先掀开帐帘。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营地边缘的一处篝火旁。
胤禔随手拔了几把枯草垫在地上,大咧咧地躺下。
胤礽犹豫片刻,也学着兄长的样子,仰面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漫天星河霎时倾泻而下。
“瞧见没?”胤禔指着天幕,“那是北斗,那边是天狼星...”
他粗粝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温和,“小时候皇阿玛教我们认星象,你总是第一个记住的。”
胤礽望着那些闪烁的星辰,轻声道:“大哥现在认得的,比我多多了。”
篝火噼啪作响,橘红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
远处传来守夜士兵低沉的歌声,混着夜风拂过草尖的沙沙声,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