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细?”康熙眯起眼,“朕记得上月脉案还说太子脉象渐趋平和,怎么到了漠北就变成弦细了?”
另一位李太医见状,连忙补充:“万岁爷明鉴,漠北苦寒,殿下舟车劳顿,难免有些水土不服。好在殿下年轻,底子也好,用些温补之药,很快就能调养回来。”
胤礽看着太医们战战兢兢的模样,轻咳一声解围:“儿臣自己觉得比前几日好多了,昨夜睡得也安稳。”
康熙却不吃这套,冷声道:“朕要听实话。”
帐内空气骤然凝滞。张太医咬了咬牙,俯身道:“殿下元气确有损耗,但并非不可挽回。只需...需静养一段时日,切忌劳心劳力。”
他说得委婉,实则心里清楚——太子这身子,若再不好生调养,恐怕......
康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何尝听不出太医的弦外之音?
保成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些年不知用了多少珍稀药材,才将将养的好些。如今......
“都下去拟方子吧。”康熙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疲惫,“用最好的药,缺什么直接从朕的私库取。”
太医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待帐内只剩父子二人,康熙无意识地抓着胤礽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阿玛?”胤礽一怔,随即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轻微颤抖。
康熙的声音闷闷地:“朕不该让你来的...”
胤礽心头一酸:“是儿臣自己非要跟来的。”
他顿了顿,故作轻松道,“再说了,儿臣若不在,谁给阿玛试菜?谁陪阿玛下棋?谁...”
“闭嘴。”康熙红着眼眶瞪他,“还有心思说笑!”
胤礽抿唇一笑,从枕下摸出个精巧的香囊:“阿玛看,儿臣特意带了安神的香料,夜里点上,保管一觉到天亮。”
康熙接过香囊,里头传来淡淡的沉香气。
他认得这味道——是胤礽亲手调的,从前他批奏折到深夜时,保成总会悄悄在乾清宫点上。
“你啊...”康熙长叹一声,将香囊紧紧攥在手心,“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胤礽一笑而过,轻声道:“阿玛别担心,儿臣会好好的。”
帐外,银团子蹲在梁九功脚边,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它透过帐帘的缝隙,看着里面相拥的父子二人,狐眼里满是忧虑。
【宿主...】它轻轻唤了一声,却无人听见。
太医们聚在偏帐里,对着药方争论不休。
而主帐内,康熙始终握着胤礽的手,生怕一松开,掌心的温度就会消失。
*
偏殿内,几位太医刚踏进营帐,便立刻吩咐宫人们去准备药材。
待宫人们鱼贯而出,帐帘落下的瞬间,张太医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老天爷啊......”他哆哆嗦嗦地掏出帕子擦汗,“老朽这把年纪,差点当场交代在那儿......”
旁边年轻的王太医更是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皇上太过分了!动不动就让我们陪葬!我们也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