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砚对她笑笑，继续炸着丸子。 弄了一大盆，要炸到天黑了，他手上的速度得麻溜了。 他们家平时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老爷子一个胳膊用不了劲，干不了这细活。 云婶虽然平时都在他们家做饭，但是过年的时候，她都是回自己家过的。 照她说的，年夜饭是家人围在一起过的，自己毕竟跟沈家不是一家人。 要是在沈家过，多少有些打扰，不礼貌，会影响家里的氛围。 所以她一直到初六，家里没亲戚来了，才过来。 想必这时候，她应该在家里准备年货了，跟自家孩子一起过一个丰盛的年。 抢年货，她也会跟家里抢一些，但毕竟大家都抢，所以东西不是那么好买的，有时候排了半天的队，也不一定能抢到。 但炸的，蒸的这些东西，需要他们家里人自己来，有讲究的。 所以每年他们都是年前两晚上打着灯，蒸、煮、炸。 纪书雅在厨房里一会拿一个丸子放在嘴里嚼着，她吃的时候也会给沈景砚嘴里填一个。 等她吃的差不多后，继续动手捏丸子下油锅。 两人忙碌了一下午，外面天都暗了下来，纪书雅感觉闻了一下午油，有些反胃的，后来炸出来的丸子，她都不想吃了。 就这还没炸完呢，还剩个盆底，她忍不住出来透透气，实在是不想待在屋里闻油腻的味道了。 她站在院子里吹着小风，散散身上的油味，听到外面有声音说话声，慢慢的走了出去。 就看到隔壁的李爷爷跟沈老爷子推着板车往她这边走来。 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嘴上问着，“爷爷，李爷爷，你们这是？” 没等沈老爷子开口，李爷爷直接道，“书雅啊，这是你爷爷买的白菜。 就六颗，扛都扛回来了，他还非要让我用板车给他推过来。 你说说你爷爷，他这不是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嘛。” 沈老爷子轻嗤了一下，“就你还老实人？ 老了老了，还那么不要脸。 赶紧的，话真多，有你这会说话的功夫也给我推进去了。 书雅，别搭理这老头子，他就会整这一出。” 李爷爷看着纪书雅，一副让她评理的模样。 纪书雅抿唇一笑，“那谢谢李爷爷了。 李爷爷快进屋，家里炸了丸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爷爷脸上带着笑，“那感情好，我老远都闻到香味了。” 说完他笑呵呵的看着沈老爷子，“听到没，我是看在书雅丫头说有丸子的份上，才给你把白菜推进去的。” 沈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啰嗦，赶紧吧。” 纪书雅跟在他们俩身后，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 两人把板车推到院子里后，一起把上面的白菜卸了下来。 刚卸完，沈景行就回来了。 李爷爷打趣道，“景行这回来的真是时候啊！ 我跟你爷爷刚把活干完你就回来了。 你说说，但凡你早回来一分钟就不要我俩老胳膊老腿搬了不？” 沈景行笑笑，“好，李爷爷，下次我算准点回来，有啥活我干。” 沈老爷子上去对着他肩膀打了一巴掌，“说什么呢？” 真当自己是半仙啊，还算，算不算的被人举报了，这大过年闹啥呢。 沈景行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下次有什么活喊我，等我回来干。” 说完他赶紧转移话题，“家里在做啥呀，怎么那么香？” 纪书雅顺势接道，“你哥在炸丸子呢。” “炸丸子！”沈景行惊呼了一声，“怪不得那么香呢，我去看看。” 说完他赶紧跑进了厨房。 沈老爷子笑笑，“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 李爷爷脸上也带着笑，“不管多少岁，在咱们跟前都是孩子。” “说的是，走，进屋尝尝我大孙子的手艺。” 李爷爷摆摆手，“不了，家里也该炸丸子了……” 没等他说完话，沈老爷子拉着他进了屋，“你家是你家的，我家是我家的，人不一样，手艺肯定也不一样，尝尝谁的手艺好。” 李爷爷白了他一眼，“你这死老头子，不是让我挨骂吗？ 一个是我媳妇的手艺，一个是你大孙子的手艺，你让我怎么说？” 沈老爷子洗洗手，直接捏了一个丸子填进了李爷爷的嘴里，“怎么样？我大孙子的手艺。” 李爷爷点点头，“不错，不错，挺香的，放的调料也刚刚好，炸的酥。” 沈老爷子听了这话，一脸骄傲的看着他，“那是，没看是谁孙子呢。” 李爷爷嘴角直抽抽，“又不是你做的，你显摆个啥。 你在这显摆吧，我先回去了。” 沈老爷子跟李爷爷端了一碗丸子，让沈景行把李爷爷的板车给送回去。 李爷爷推脱着不要，但被沈老爷子硬塞个满怀。 沈景行听了，一屁股从厨房小凳子上撅起来，用毛巾擦擦手，挽着李爷爷的胳膊。 “走，拿好哈，李爷爷我送你回去。”不等他反应过来，架着李爷爷往外走去。 沈老爷子看了眼皮直抽抽，嘴上骂道，“你这兔崽子，小心点，别把你李爷爷的老胳膊老腿摔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说完他慢慢松开李爷爷，拉着他的板车喊着他走。 李爷爷看看碗，又看看拉着板车在前面走着的沈景行，犹豫两秒，跟着沈景行走了。 沈景行把李爷爷刚送走，沈父跟王音就回来了。 王音走到家门口就跟一旁的沈父说：“我就说是咱家飘来的香味，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 “嗯，信了，我媳妇说的对。” 纪书雅听到声音后，连忙走了出来，“爸，妈，你们回来了，怎么回来那么晚？” 王音赶紧上前挽着纪书雅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别提了，这不最后一天了，得使劲加班呢。 今天忙了一天，累的我胳膊疼。 让你爸别等我早点回来，你爸还不回来，非在那等着我，冻的跟啥似的。 他早点回来还能在屋里给你们帮帮忙。 这闻着那么香，是炸丸子了？” 纪书雅点点头，“对，炸的萝卜丸子，景砚炸的，可香了。 爸等着您，还不是怕您下班晚了，一个人，他担心。 而且，妈我跟你说，景砚做饭，咱们还真帮不了什么忙，他不让弄。 心疼咱们，想让咱多歇一会。 妈，这么晚回来，该饿了吧，快洗洗手，尝尝景砚大厨的手艺。” 王音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好，好，我这一路闻来家家户户都是香味，弄得我早就饿了。” 王音洗好手，捏了一个萝卜丸子，尝了下，一脸的享受，“真别说，这景砚的手艺就是不错。 掌握料也特别准，不咸不淡，刚刚好。” 王音刚说完，沈景行“嗖”的一下窜了进来，把王音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跑那么快干啥？” 沈景行嘿嘿一笑，“跑回来吃丸子呀。”说完他把双手捂着的碗，放到了锅沿，“李奶奶家炸的藕片给我弄了一碗。” 王音看着金黄金黄的藕片，捏了一个咬了一口，说着，“你李奶奶的手艺挺好的。 别说，这炸的藕片吃着还挺好吃的。 明天咱们要不去看看还有卖藕的不，也买点炸。” 说完她把碗端到纪书雅面前，示意她尝一尝。 纪书雅有些不想吃，但王音都端到她跟前了，她捏了一个咬了一小口，“嗯，是挺好吃的。” 剩下的她没吃了，递到了沈景砚嘴里，“景砚，你尝尝。” 就剩锅里最后一锅丸子了，等炸好后，丸子就都炸完了。 沈景砚站在锅旁边等着，看着纪书雅往他嘴里递，他张嘴，整个都咬在了嘴里，吃完后，他一脸赞成道，“确实不错。 明天看看有没有，有的话咱们也买一些，炒着吃拌着吃，炸着都可以。” 他们家很少有人吃藕，原因是外面泥巴多，里面孔里多多少少也带着泥。 王音点点头，“明天我跟你爸去看看，景行明天早上我会喊你起床的，排队，拎东西。” 正在吃丸子的沈景行点点头，“好嘞。”每年都是这样，他妈妈买东西喊他跟他爸爸拎着。 纪书雅抿着唇，“妈，我也想去。” 明天就是年前最后一天了，肯定很热闹，她也去见识见识，看看这边打年货的大场面。 “明天我们起来的很早，天不亮就要去，你不多睡会？” “没事，妈，我晚上早点睡，明天早起。”虽然她也想睡懒觉，但这样热闹的场合可不多见。 “行，那明天咱们一起去。 明天人肯定很多，书雅你要跟着景砚，别跟人家挤，走空旷的地方。” 纪书雅眯着眼睛点点头，“好，妈，我知道了。” 王音听了纪书雅的话，点下头，她看着正在灶台前坐着的沈老爷子问道，“爸，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不？” 沈老爷子摆摆手，“我就不去了，这两天排队买菜，给我挤的。 我脚都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 还有一个老太太，直接踩着我的脚过去。” 听到老爷子这么一说，大家都有这种感受，每年打年货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被别人踩到。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王音上楼敲了敲门，小声喊了一声，“景砚，可以起床了，咱们就出发了。” 沈景砚迷糊的睁开双眼，“嗯”一声，缓了一会后，睁开双眼，“好的，妈，我知道了。” 纪书雅听到声音后，眉头微微蹙着，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沈景砚把灯打开，看着睡着正香甜的纪书雅，轻轻喊了两声。 纪书雅艰难的睁开双眼，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可以起床了，咱们要出发了。” 纪书雅闭着眼睛坐了起来，出了暖和的被窝，她被冻的一激灵，连忙穿衣服。 全身裹着，只露着一双大眼睛。 她跟沈景砚下了楼后，其他人已经准备好了，在客厅里站着。 看到两人下来后，大家就一起出发了。 纪书雅她们一行人出了巷子后，就发现也有不少人拎着手电筒往百货菜场走去。 早起有些凉，几人也不说话，埋头就往菜场的方向走去。 到了菜场后，已经有不少人在排着队了。 王音看到有卖鱼的，让沈景行和沈父把自行车子锁好，“咱们先买点鱼。 景行你去卖猪肉那排队，等会我过去找你。 老沈你去看看有没有卖鸡的。 景砚你看好你媳妇，小心点路人，别撞到她了。 你们站在空旷的地方，有啥要的，等我买好，咱们再去买。” 大伙各忙各自的，纪书雅看着这天刚微亮，就有不少人在排着队伍吵吵，可想等会这菜市场肯定有多热闹。 天，渐渐亮了，纪书雅在原地站的有些无聊，嘟着个脸。 沈景砚见了后，问道，“怎么了？无聊了？” 纪书雅点点头，“嗯嗯，热闹是大家的。” 沈景砚轻笑了下，“要不，咱们走走？” 纪书雅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么多人呢，去哪？ 等会妈回来找不到咱们了呢。 而且，还有那么多小孩乱窜的。” 沈景砚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着，“嗯嗯，这我知道。” “那你还说走走？” 沈景砚嘴边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嗯，我的意思是，咱们就在这走走。” 纪书雅嘴角抽了下，白了他一眼，咬着牙道，“你这样会挨打的，你知道不？ 沈同志。” 沈景砚点点头，“嗯，等会，等咱妈买好东西回来，咱们一起去转转。 我一个人怕顾不着你，人太多了。” 纪书雅也知道，她也不敢去跟人挤，去冒险，她就是想见识一下这边菜场的热闹。 亲眼见到，才觉得震撼，人真的太多了。 这场景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 又等了一会，王音三人才过来，一人拎着一个大布袋子，走着说着话。 走到纪书雅两人跟前时，王音笑着，“你们该等急了吧。” 纪书雅摇摇头，“没有，妈，这买了啥呀，怎么那么多。” “买了两条六七斤的草鱼，回去炸炸。 还抢了三斤猪肉，肥的炼油，刚好用油渣包包子，瘦肉炒菜吃。 还买了一只公鸡。 藕，豆腐，大葱也买了些。 对了，书雅，你吃羊肉不，我刚刚回来看到有卖羊肉的。” 纪书雅摇摇头，“我不吃这个，感觉有一股羊膻味。 妈，你们要吃的话，就买一些吧。” 王音摆摆手，“咱们家也不吃这，都感觉羊膻味太重了。 我就是问问，你要想吃的话，咱们就买一些，不吃，那就不买了。 你们有什么东西要买的不？” 说完王音又赶紧说了一句，“要不，让景行在这看着，咱们去人稍微少的地方转悠一圈？” 纪书雅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摇摇头，“算了吧，妈，人都不少。 东西买够了吗？还需要买其他的东西不？” “嗯嗯，够了够了，家里也买了不少，你云婶也给我们抢了不少，够过个好年了，其他的不用买了。” 王音话刚落音，沈景行本来蹲在了地上，他一下窜了起来，“妈，妈，给我点钱和票，我买点瓜子，零食啥的。”说完他双手捧着放在了王音眼前。 王音白了他一眼，嘴上说着，“家里不是买了一些，还买啥。”手往口袋里掏。 拿到钱和票的沈景行嘿嘿一笑，“家里那些都不够吃的，尤其是瓜子，每年我都没磕过瘾都没了。” 王音一脸没好气的说着，“就你嗑的最多，还没过瘾。 赶紧去吧，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回去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沈景行点点头，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沈景砚跟沈父两人把买的东西都绑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大家就开始往家里回。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巷子里的人，打个招呼后，就继续往家里走。 一到家，老爷子已经把饭做好了。 很简单，熬的粥，热了几个前几天包的包子，还热了一碗昨天晚上炸的丸子。 几人都是直接起来就去菜场的，现在赶紧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 吃完饭就开始忙碌着了，卸货，杀鱼，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