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桂花树下,年轻男子双手枕着头,半躺在躺椅上望着天空,不知想些什么。
“若早知今日才见到你,我也不必急着过来了。”靳长川一撩衣摆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神情慵懒的青年。
“我出城了一趟,昨日后半夜才回来。”晏行笑着道:“这里可还住得惯。”
“我小时候在这里住了很久,有什么住不住的惯的。”靳长川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是薛夫人付的十万两诊金。”
“既然是诊金,你收着就是,交给我做什么?”晏行语气微凉,视线从银票上淡淡移开,又抬眼望着天际。
“姜公子的腿怎样了?”他问道。
“本来是不能治了,但有了我和雪蟾,便也不要紧了。”靳长川斟了盏茶一饮而尽。
“多谢!”晏行转过头,一双黑眸平静无波看向靳长川。
靳长川一怔,随即呵的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姜家和你有什么交情,你巴巴将我叫来平阳不算,居然还将雪蟾让给姜公子。”
“并无交情,只是感念薛夫人一片慈母之心罢了。”晏行语气诚恳。
靳长川一噎,原本想要调侃几句的心思便收了起来。
“也是姜家运气好,让我多得了一只雪蟾,若是只有两只,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
晏行语气中透着慵懒,“治谁不是治,物尽其用就好。”
靳长川哂然一笑,“你倒是说的轻松,若不是为你,我何必千辛万苦去寻这雪蟾。”
他一把拉过晏行的手,手指搭上晏行的手腕。
但随即,他把脉的手一僵:“你最近用了什么药?气血竟充盈了许多!”
晏行收回手,“前些日子姜大姑娘送了一支野山参,我精神不济,煮水当茶喝了。”
眉州一战中,晏行带着几百军士死守城门。
那日,刚刚天亮雪停,几千夷族便来攻城。城门外,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厚厚一层雪,在冰面上汇成一条蜿蜒的血河,触目惊心。
晏行在敌阵中被一支毒箭所伤,等他强忍剧痛,和几百名将士惨胜赢得此战,毒素已经在他体内迅速蔓延,深入骨髓。
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却落下了病根。若不能彻底解毒,只怕有朝一日这毒侵入五脏六腑,便会要人性命。
“野山参补气固本,服用后确实能让人气血充盈。”靳长川道。
晏行唇角弯了弯:“这次你总该不会再心疼那只雪蟾了吧?”
“多少人拼了命就想求半块蟾衣,你倒好,如此轻易就送了出去。”
“十万两难道还买不到一只雪蟾?”晏行淡淡撂下一句,切入正题:“长川,如今圣上体恤晏家满门忠烈,将我留在平阳养伤,估计一两年之内,我都只能留在平阳了。”
他望着宫城方向,轻笑一声:“三万将士换一座囚笼,倒也公平。”
靳长川语气低沉:“晏家军已全部折损,难道这还让人不够放心?”
晏行唇角带着一丝讥讽,伸手接住树上一片落叶。
好一阵,他又问:“你呢?是要回云溪?”
靳长川双手抱着头,学着晏行往后一躺,“为什么要回云溪?有你在平阳,我自然要好好感受一下京都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