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陷入黑暗的瞬间,林深猛地收回离确认键仅差半寸的手指。
不是犹豫,是决断。
他左手一翻,将离线终端狠狠插进应急供电口。残存的电流“滋”地一声窜起,屏幕闪了一下,模拟推演空间的本地副本启动成功。系统没察觉,因为这一切不在主网路径上。
“他们想看我按下确认键。”他低声说,声音在黑暗中像一块铁砸进冰水,“他们以为,只要我连上系统,防线就会松动。”
小周站在控制台旁,手指悬在通讯器上方,没敢动。
“那你现在……是在骗他们?”
“不是骗。”林深盯着屏幕上那行残影数据,“是让他们自己跳进坑里。”
终端最后闪出的那串数字还在他脑子里转——“共振偏移阈值:±0.3Hz”。这是岩层在特定能量频率下的临界点,差一丝,塌不下去;多一丝,就会连锁崩解。他之前在推演模型里埋过这个参数,当时说是“地质稳定参考值”,没人知道那是为今天准备的雷。
可这不只是雷。
这是他三年前就埋下的命门。
三年前,C-7基地尚未封顶,他作为“火种计划”首席架构师,亲手设计了整套地质锚定系统。那时,系统主管曾问他:“如果有一天,敌人从地底裂缝穿越而来,我们该怎么办?”他答:“让他们进来,再把门砸在他们脸上。”主管笑他疯,可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早已在每一道锚点中预留了后门,只等一个信号,就能让整座山变成坟墓。
而今天,就是那个信号。
“把‘火种未灭’频道切到最低频段。”他命令,“只传一句话,不能多,不能少。”
小周点头,输入指令。
“C-7东壁,三号锚点,自毁协议δ。”
通讯信号像一滴水落入深井,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几秒后,终端震动了一下,回传代码:【δ协议已激活,倒计时00:00:15】。
小周呼吸一紧:“δ协议不是测试用的吗?没经过系统校验,万一……”
“万一炸了我们自己?”林深冷笑,“那就看他们敢不敢在我们炸之前,把门推开。”
他知道,残余势力不是来占领的,是来搅局的。
他们故意露出轮廓,故意展示那块本该埋在汴京城墙下的终端残片,就是为了让他慌,让他乱,让他求系统支援。只要他按下确认键,系统就会全面接管防御网络,而那时,他所有的离线操作、所有未上报的部署,都会被标记为“异常行为”。
可他没按。
他赌的就是这一刻——对方以为他动摇了,以为他要屈服了,所以才会加速穿越。
但他们不知道,林深早就把三号锚点的微型震爆装置改成了共振增幅器。这些原本用于稳定地壳的装置,现在成了埋在岩层里的刀,只等敌人伸头,就一刀割喉。
控制室依旧漆黑,备用电源没启动,只有终端屏幕还亮着微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冷霜。
“能量波动呢?”他问。
“还在升。”小周盯着手持仪,“0.8秒一次,13.7太赫兹稳定场已经覆盖裂缝七成区域。他们……快出来了。”
林深抬起左手,腕载装置的接口发出轻微的“咔”声,不稳定电流开始刺激右臂神经。皮肤下的银线瞬间发烫,像是有火在血管里烧。
他咬牙,没停。
这痛是真实的,也是必要的。
敌人的能量场依赖频率同步,一旦外部干扰出现,他们的穿越进程就会卡顿。而他的生物电信号,恰好能制造那种“差之毫厘”的紊乱。
“再等三秒。”他说,“等他们肩膀完全穿过来。”
“为什么是三秒?”
“因为穿越体在实体化70%时,能量场最稳定,也最脆弱。”他盯着屏幕,“他们以为稳了,其实……是死门开了。”
右臂的痛感越来越强,银线已经开始向肩胛蔓延,像是系统在试图重新连接。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一旦系统强制接入,所有离线操作都会暴露。
但他不能停。
他必须在系统醒来前,把这场戏演完。
“来了!”小周突然压低声音。
主监测仪虽然黑着,但便携终端捕捉到了裂缝内的变化——那道类人轮廓的肩部环状装置正释放出稳定的蓝光,身体逐渐凝实,脚部开始脱离夹层。
就是现在。
林深左手猛按终端,手动输入频率指令:±0.3Hz。
下一秒,腕载装置的电流猛然增强。
“啊——!”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地。右臂的银线爆发出刺目蓝光,像是被撕裂的电路在燃烧。
可就在这一瞬,裂缝内的能量场出现了0.5秒的抖动。
敌人的同步节奏断了。
就是这半秒。
岩层深处,三号锚点的震爆装置瞬间引爆,但不是爆炸,而是精准共振。频率与岩层固有震动完全匹配,连锁反应沿着裂缝东壁迅速扩散。
“轰——”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像是大地在吞东西。控制室的地面猛地一震,岩壁簌簌掉渣,裂缝边缘的蓝光骤然扭曲,那道类人轮廓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拽住,硬生生往回拖。
“塌了!”小周盯着终端,“东壁坍塌,裂缝通道被碎岩封死七成!”
林深喘着粗气,右臂的银线终于暗了下去,可皮肤下的灼痛还在蔓延。他没管,死死盯着屏幕。
“没完。”他说,“他们还有一次机会。”
果然,三秒后,裂缝深处又闪了一下。
最后一道轮廓卡在夹层,只探出半个肩膀,手中握着一块金属片,正是那枚离线终端。它抬手,像是要抛出来,又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林深瞳孔一缩。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