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春一脸憨笑着道:“殿下严重了,谁敢动咱六殿下。”
殷瑞听罢皱了皱鼻子,挖了眼车中不住向这边偷窥的几人,“虎落平阳被犬欺,都是一群没良心的狗奴才!”
殷峙却想起什么,问道:“三哥四哥还有五哥呢?他们都逃出来了?”
“不知道,”殷瑞道:“被抓的只有你我,还有殷绅。”
“二哥也被抓了?”殷峙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抓着殷瑞的手追问:“那如今是谁在朝中?”
“六殿下,”福春突然打断他,“您刚醒,饿不饿?”
殷瑞马上道:“对了,小六一定饿了,我去给他拿些吃的。”说罢将自己的手抽出,走向了囚车的另一端。
殷峙觉得有些奇怪,二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又向福春道:“我二哥呢?怎么没见他?”
福春有些难为,支吾半天,才开口道:“二殿下与我们不在一处。”
“他在何处?”殷峙不肯罢休。
“他”
就在福春不知如何诉说之时,殷瑞握着一个冻成得比石头还硬的馒头跑来,一把塞进殷峙怀中,催促道:“快吃,不要被人发现。”说完向福春递了个眼色。
福春会意,“今夜还是我照顾六殿下。”
殷瑞点头,道声“辛苦”,看了眼尚茫然的殷峙,硬挤出一份笑容,“好好睡一觉,姐姐明早就回来。”
殷峙眼见她在两个锡林士兵的押送下离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至人影消失在视野,才听一旁的福春道:“六殿下,我给您铺床罢。”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嘲道:“都落到阶下囚的地步,还要人铺床?”
殷峙想要反驳,被福春一把拽住,“都是些风凉话,六殿下不必听。”
这夜过得并不太平。
蛮子们一路北上,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一不做,他们用囚车中的俘虏挡箭牌,守城的南人们见同胞在阵前替敌人跪地求饶,心中何等滋味,只怕还未迎战士气便已经消磨殆尽。
殷峙怒不可遏,双手抓在车门上,恨不能将这铁栏捏碎,“如此卑鄙,难道他们就没有同胞手足么!”
福春听罢,叹息道:“蛮子们嗜血残杀无情无义,哪懂得这些道理,他们对待自己的族人尚且说杀就杀,怎会顾忌我们?”
眼见城门将破,那守城的将领不得不下令,将俘虏们一并射杀。
刹那间,旷野之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无数谩骂。
殷峙将脸死死贴在冰冷的栅栏上,仿佛是要强迫自己将这些都记下来:泼天的鲜血将白雪染成红,远远望去宛如一片红色的湖泊,人们临死前那一张张或惊恐或愤怒的脸,以及蛮子们回荡在雪夜中的放声大笑
这一夜,他将自己冻伤,右脸上留下了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疤痕。
直到过去许多年,那些死去人眼中的绝望仍会在午夜梦回时出现,成为他此生都无法逃脱的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