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客秋在刑部的大牢中呆了整整四天,这四天可谓度日如年。
负责行刑的狱监是两个老手,用上了几乎能用的所有刑罚,通常是打一天歇一天,始终将他吊着一口气,不至于死得太快。
待到第五日凌晨时分,徐客秋忽然发起高烧,狱头怕出事,连夜上报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又向庆延帝请奏,足足过去半天,才有两名罩着风帽的御医赶来。
徐客秋在浑浑噩噩中被人灌下一口苦涩的汤药,眉头一皱,不忘道声,“劳驾,我能少喝些么。”
那为他喂药的手一颤,带着哽咽道:“还是多喝些吧。”
徐客秋闻言,涣散的目光重新聚拢,在他怀中缓缓点头,“好。”
勉力将一碗苦药全部喝下,他拉住了将要离去的那人,面目似乎恢复了几分清明,声音却还是哑的,轻得像是一缕即将消散的烟,“你不该来。”
那带着风帽的人一僵,随即蹲下身凑在他耳边道:“陛下没有治陆家的罪,你们的孩子很好。”
徐客秋勾了勾唇角,却又叹出口气,“爹娘都死了,这样的孩子即便活下来罢了,你以后多帮我照应她。”
那人眼眶一热,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心。
“还有一事,”徐客秋用力将他手腕握住,“让福春,就是小福子,替我去送一封信,信在哪里他知道。”
“好。”那人当即应下。
徐客秋听罢稍稍松了口气,却听对方道:“先生,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徐客秋闭了闭眼睛,缓缓摇头,“本来是有的,但现在已经没了。”
说着他望向头顶那巴掌大的小窗,窗口太小,又有铁栏围着,看不到日月星辰,晚秋的风自窗外飘入,带着缱绻的温柔。
数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季节,他在街边被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所救,饶是精心设计的圈套,却也令他着实惊讶了一番:原来这世间竟真有如此英武潇洒的女子。
“后来我就想,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好骗的人呢?”
他缓缓叹息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仿佛无力再支撑眼皮的重量。
“也不一定是骗子的骗术有多高,而是那被骗的人心甘情愿。”
徐客秋闻言一怔,错愕般望着那人翠绿的眸子,半晌后忽然大笑起来。
模样癫狂,声音嘶哑,直至喉咙失声,满脸是泪,片刻后,他向那人道:“让福春把信烧了吧,什么都不必留,下辈子我还有债要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