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格,还是命格的问题。”
“那车夫的气运短时间内催化勃发,但其如风山之蛊,损害真命的鬼格反而越发凶险,经由我二钱天银的气运催发,他命格之蛊沾染了一丝毒性,已经再非小虫小败,而是毒虫大败之命!”
“他家养蛊为患的主人亦有家破人亡之劫……”
邵永恍然:“是因为我顺应了他命格之中,不好的部分,助长衰亡之气的原因吗?他的小败之命,乃是因为自身的鲁莽,大意和暴躁,推卸责任而成,此乃命,而非运。之前我遭遇的种种都只是基于时运的劫数,唯有这一次,乃是由别人命数造成的劫难。所以我破财非但没能消除劫难,反而是压抑,催化了劫难的原因。”
“他家的主人抱着借刀宰人,纵狗为祸的心思,本来经由这一劫,他应该认识到车夫脾气暴躁,毫无担当,将其解雇。”
“但被我两钱天银,遮蔽了他应该发现的祸患,反而让他更加器重此人。”
“而车夫经由此劫,却占到了便宜,自然也不会反省自身的错误,反而在暴躁和推卸责任之外,再添加一丝穷横,如此一时间的祸患压了下去,但更可怕的劫难却在暗中滋生。长久下去,不是车夫为主人招惹官司,就是家门内乱,车夫弑主!”
“我抱着一片善意,却助长了恶果。”
“但我若是训斥,遇到脾气暴躁的车夫,煽风点火的贵人,反而会招惹人劫,若是位格压了他们一头,训之以‘法度’,自然能令其反省,这是大秦的办法,是威。而若是动用智慧,暗中引导,惩戒,令其醒悟,教之以‘道理’,这是道佛三教的风范,是德!”
“可威需要地位和力量,德需要道理和智慧……”
“如果没有力量和智慧,又能如何呢?”
“哦!还可以‘窝囊’,没钱没势,被他们欺负,用自己的委屈承担一切,我刚刚就有几分‘窝囊’了。”
“世间黔首,化解灾劫,厄运大部分并不是依靠智慧和力量,威和德,而是窝囊,委屈,忍让……这便是应劫三法,威、德和忍。”
“威仗之以力,德执之以智,忍只能放纵恶因的壮大,结成更大的恶果,就连忍了也未必能逃的开。”
“这三者之外,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邵永暂时还想不出来,但也不能坐视恶因壮大,便暗中转过去一丝晦气,想要提前引爆恶果。
那恶奴背了自家的主人离去,临走前还想强行让邵永买下自家破烂的马车。
但邵永只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们,看的那家主人心中发寒,暗暗扯着恶奴的袖子,他才作罢,得意洋洋的背着主人离去。
邵永一路历经劫数,揣摩命道的种种道理,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县衙判官司前。
却听到了恶奴在堂上大声道:“我是花钱买下了他的门轴去修我家主人的马车,岂料此人贪得无厌,收了我半钱银子还不够,硬说我是来偷他家的门轴的。大人,你可要明察!他不过是一九品破落之命,我主人却是七品命格的贵人,难道还会贪他这破门轴?”
喜在堂上冷冷道:“半钱天银?别说买下门轴了,便是买下他只有片瓦遮顶的破落阴宅都绰绰有余。你为何多付如此多的银钱?”
恶奴得意洋洋道:“我家老爷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他手中抛出两枚天银,笑道:“大人且看,咱出门随身都带着二钱银子,这一钱中间绞了一半,便是给他的。”
那穷苦之鬼叫屈道:“大人冤枉啊!”
喜一拍惊堂木,道:“既是绞了银子,必有银剪和金称,尔等速速交代,绞银子的剪刀和称银子的小称何在?”
恶奴一时语塞,却见他家主人不紧不慢,掏出一柄小剪刀笑道:“剪刀在此!”
“至于金称,小老儿乃是七品尖商鬼,自有一项奇能,任由何物,我随手一掂便知其轻重,乃是权衡之能,故而由老儿称了份量,给了银钱与车夫去买门轴。还专门嘱咐他,不需吝啬银钱。”
那穷鬼叫屈道:“老爷,小人全身上下,别说半钱银子了,便是一滴阴露都没有啊!”
“穷生奸计,此人如此穷凶,见到银钱哪有不贪之理?”他家主人向上一拱手道:“必是将银钱藏了,反诬我夺他的门轴。老夫是出入乘车的贵人,又他家的门轴又不是什么贵物,岂有为了一根门轴而盗之的道理?”
穷鬼叫道:“他乃是奸商鬼,他说的话真能当真?”
“放肆!”尖商鬼两眼一瞪,叫道:“无商不尖,所谓尖商乃是指昔年田氏做齐国粮商之时,小斗进,大斗出。所卖的粮食必然冒尖,以惠百姓,所谓无商不尖就是如此。此乃我商德彰显,岂容你诬蔑。”
“大人,如此诬蔑,请重重打烂他的脸!”
判官喜只是冷眼旁观,低头一看记录的卷宗便道:“把证物呈上来!”
旁边的鬼差才将剪刀、还有一个粗大的门轴和一辆车轴断掉的马车都拉上了堂,邵永甚至还见到了自己的二钱银子。
判官喜围绕马车转了两圈,又仔细看过剪刀的刃口和门轴,才点头道:“本官已经看过物证……”
“伍丙,这二钱银子可是你主人今天带出门的?”
恶奴匿了邵永这一节,应声道:“自是无疑,大人可见这银口是新绞的,我又没买过东西,若不是为了买下他家的门轴,何必绞下银子?”
“伍大夫,这二钱银子可是你亲自给予伍丙的?”
伍家主人拱手道:“是老儿亲自带着,车轴断了之后,给与伍丙让他去买车轴的。”
喜露出冷笑,喝问穷鬼道:“既是如此,那么伍丙是何时将银钱给你,又是如何拿走门轴的,你如实道来!”
穷鬼慌忙道:“我,我从没见过他的银子啊!我饿得受不了了!在宅中蜷缩,忽而听闻院中有声响,出去就看到伍丙拎着我家的门轴,上去阻拦还被他推了一下,我叫嚷起来被鬼差听到才被压来。”
伍丙则道:“小人因为马车车轴断裂,四处寻找修车的木材,却见他家的门轴是块材料,因此与他约定用半钱银子买下门轴,由他亲手拆下交予我。”
“岂料不过转头的功夫,他便嚷嚷起来,惊动了鬼差大哥,将我和我家主人一并押来此地。”
喜淡淡道:“你说是他将门轴亲手拆下,交给你的?”
尖商老者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喜便来到穷鬼面前将门轴一推,瘦成一把骨头的穷鬼伸手去接,却扶不稳它,门轴被摔到了地上。
喜冷冷道:“他连门轴都扶不住,如何如此暴力,将门轴摘下?”
说罢一指门轴头尾处,摩擦出来的重重木痕。
“这拆下门轴的人,极是急躁,不顾门框暴力将之取下,即便他急于卖出,显得急躁,但也万万无法如此取下门轴,反倒是你这仆人,身高力大……”
尖商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道:“小老儿等在车中,未曾和我这家奴同去,故而不知内情,想必是他为人莽撞粗鲁,忘了是自己取下还是这穷鬼取下的了!”
恶奴忙道:“是小人忘了!是小人忘了!他抬不动门轴,我便帮了一下……”
“你在马车中等待?”
喜又道:“那为何他脚上的泥如此之重,全脚没入,以他八品的命格,身重如此?这并非他一人之重,反倒是像是背了什么重物。”
“来人!”喜唤来鬼差,道:“去案发之地,测量脚印,看看那脚印是否是伍丙和伍大夫两人的命格之重。”
伍家老爷连忙道:“是我,是我,小老儿又忘了,是伍丙背着我去,但他将我放在了干处,自己去买下门轴。全程老儿都未曾见过他们交易啊!大人且听,那苦主不是也没见过我吗?”
穷鬼诺诺道:“我的确没见过他。”
“满口谎言……”喜一拍惊堂木:“你连撒两次谎,还敢称无商不尖?公堂之上满口奸计,我看你是无商不奸!”
话音刚落,尖商鬼请命师辛苦掩饰的‘尖’字骤然震落。
嘴边两抹漂亮的胡须化为鼠须,身躯骤然猥琐,变得獐头鼠目了起来。
“果然是奸商!”
公堂之外的群鬼哗然,奸商鬼摸着鼠须骤然惊恐,欲跪。
“大人,小的的确不知情啊!银子我都给他了……此仆买没买,我并不知情。还望大人明察!”
恶奴惊怒,但还是咬牙道:“大人,我的确是用钱买的。”
“那么钱是从何而来呢?”喜看了一眼裹在车轮下的衣裳,忽然开口道:“传证人!”
鬼差上前道:“大人,证人何在?”
喜抓着那件衣服,露出一丝微笑:“邵家,邵永!”
这时候,邵永一步迈出,拱手道:“不需大人传唤,邵永已经来了!”
判官司里,伍家主仆两人面色更加惊恐。
伍老爷更是忍不住退后数步,吞吞吐吐道:“邵公子,你……你怎么来了?此事与你无关!”
“与我有关。”邵永抬头道:“因为那银子是我的!”
??回昆明了,恢复更新,先码一章恢复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