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珩的为人与能力,平阳公主当然清楚,但这是她最有力的一颗棋子,且是嫡母的同胞兄弟,她自然也要鼎力扶持。
你既然能说出这种话,便说明不算太蠢,你我都是女子,你也应该知道,我想要迈出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平阳公主说道,我不是李康,得不到宗法与礼教的支持,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为我所用,必要之时,我会出手,既然椅子只有一张,最终坐上去的,也只能有一人,那么为此,我会不计一切代价,不惜用任何手段。
听着这种话语以及语气,萧怀玉感到无比的熟悉,平阳公主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公主,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既然你选择了彭城王,那就休怪我无情。平阳公主低着眉眼似警告道。
公主在这个地方与怀玉说这些,就不怕怀玉先下手吗。此时的萧怀玉,已不再惧怕平阳公主的威胁,包括之后前往西北边境可能会受到郑珩的刁难。
我敢跟你来此,就说明我并不怕你会做出什么,别忘了,我的人还在竟陵县。平阳公主冷冷道,我本就是孑然一身,只剩仇恨,没有牵挂就不会畏惧死亡。
萧怀玉闭上眼睛轻呼了一口气,随后睁开眼跳上马背,夜半的钟声从山脚的寺院传来,夜已深了。
不知不觉,二人竟在山崖之上独处了半个多时辰,今夜七夕,楚京城的宵禁延后到子时,此钟声也是宵禁之声。
没能赶在宵禁前回城的平阳公主,抬头看着萧怀玉,皱起眉头道:已经宵禁了。
是。萧怀玉心里也清楚,但就算是宵禁,公主总也要歇息的,难道今夜不离开山顶了?
平阳公主再次皱眉,她看了一眼萧怀玉,只得随她上了马。
明明即将变成敌对的两个人,但不知为何,她对萧怀玉,始终无法仇视。
或许是因为前几次萧怀玉的出手,让她死里逃生,又或许是她知道了萧怀玉的女子身份。
萧怀玉再次将平阳公主拉上马背,旋即扬鞭驶离了山顶。
下山的路十分漫长,且一路颠簸,平阳公主坐在萧怀玉的怀中,脑海中频频想起梦境。
在武陵的那天,我掉入水中,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平阳公主忽然开口道。
专心驾马的萧怀玉听后心中一震,之前平阳公主透露名字一事,她便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样的梦了。
看来想起来的,并不只有萧怀玉,只是因为萧怀玉心中对平阳公主的怨念与痴念太深,才让她在水中接触之时忆起了全部。
梦由心生,想得多了,自然也就成了梦。萧怀玉驾马回道。
是吗?平阳公主侧过头,恰好他们穿过了密林,来到空旷之地,在月光照耀下,萧怀玉的脸庞十分清晰,而那双目视前方的眼睛,也比从前有神了许多。
出身低微而缺乏自信的萧怀玉,似乎在武陵经过一场生死后,再没了畏惧。
萧怀玉没有继续回答,她将平阳公主送回了原地,没有多说什么便骑着马离开了。
她已回不去已经实行夜禁的楚京城,于是纵马来到了荆水河畔。
已至夜半,河中的灯少了许多,两岸的游人也已散尽。
萧怀玉骑着青骢站在石桥上,河水中的许多花灯都已被风浪打翻,就像人们许的愿望,大多都是无法实现的。
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河面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歌声,随着歌声越来越近,还能听到摇桨时的潺潺流水声。
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坤道划着一条小船从桥底游过,船儿驶近之时,她将头顶斗笠摘下。
马背上的人与坤道四目相对,眼里再没有了初见之时的惊讶。
施主,船里有酒,可要小酌一杯?坤道率先开口道。
萧怀玉直挺挺的坐在马背上,旋即放声笑道:小酌不过瘾,喝酒当用大碗。
说罢,她便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跳到了船头,萧怀玉看着坤道,眼里充满了感激于亲切,华君。
坤道微笑着,大将军,别来无恙。
重活了一世,哪儿还有什么大将军。萧怀玉低头说道。
后悔吗?坤道摇着小船行驶在万千盏河灯之中。
已重新认主的青骢便跟随主人走在离船儿不远处的岸边。
萧怀玉摇了摇头,若是重新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的。
你明明知道两全的方法就是你自己。坤道又道。
可我的心中仍存有一丝痴念。萧怀玉回道,而那对于我的两全之法,对她来说,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