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算盘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本就凝重的空气。
那件看似精致诱人的肚兜,在他口中俨然成了一件披着华美外衣的索命凶器!
陈三钱听得遍体生寒,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凉的仙元石残片。
紫灵仙子…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穿着如此邪门的东西招摇过市?
赵四海浑浊的老眼在金算盘和当票之间扫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老金,你那双‘灵触手’,还没废干净。」
金算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废了…早废了…就剩点…死人的味道…还能闻闻…」他不再多言,摸索着走到墙边一张矮凳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他那块永远擦不完的鹿皮和一枚生锈的铜钱,默默擦拭起来,仿佛刚才那番惊人之语不是出自他口。
账房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角落里那持续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腐蚀声。
陈三钱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当票。
金算盘的警告和赵四海的传授,让他对这张纸、对那件肚兜、对紫灵仙子,充满了更深的警惕和探究欲。
他脑中闪过在黑市时,用仙元石粉末拂过当票背面显现的残缺符文。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
「师父,」陈三钱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犹豫,「您刚才说,鉴定首重‘察微’。那这当票背面…是否也可能藏着什么‘微末’的东西?比如…卖家留下的特殊印记?或者…接收方留下的暗记?」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将手伸进怀里,指尖悄悄捻起一小撮闪烁着极微弱星辉的粉末——正是他从仙元石残片上刮下的碎屑。
赵四海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赞许,但语气依旧平淡:「心思倒是活络。当票背面,确实常被用来记录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备注’,或是特殊的交接符印。不过,多用特制的隐形药水书写,寻常手段难以察觉。」
「那…有没有办法让它显形?」陈三钱追问,手指在袖中紧捏着那点粉末。
「有。」赵四海回答得干脆,「灵火炙烤,寒冰浸润,或者…」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陈三钱按在怀里的手,「某些蕴含特殊法则力量的媒介强行激发。但后两者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毁掉当票,甚至反噬己身。」
蕴含特殊法则力量的媒介……仙元石粉末无疑符合!
陈三钱不再犹豫。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沾着一点从怀里带出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星辉粉末,动作极其自然地、如同拂去灰尘般,轻轻抹过那张当票的空白背面!
嗡——!
就在仙元石粉末接触当票背面的瞬间!
异变陡生!
几道扭曲、断续、仿佛由凝固的暗红血液构成的诡异符文线条,毫无征兆地在粗糙的草纸上猛地浮现出来!
它们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在纸面上疯狂扭动、挣扎!
一股阴冷、怨毒、带着浓郁血腥和死寂气息的波动,瞬间从符文中弥漫开来,冲击着陈三钱的识海!
这些符文,与他之前在自己当票背面、在紫灵仙子当票背面、以及和血手李三储物袋里那把锈蚀匕首产生共鸣的符文,同源同种!
但此刻显现的,似乎更加“完整”一些,虽然依旧残缺,却隐隐构成一个……如同扭曲鬼爪般的图案核心!
「哼!果然有鬼!」赵四海眼中寒光爆射,枯瘦的手指快如闪电,瞬间按在当票边缘,一股浑厚而平和的灵力涌入,强行压制住那躁动欲裂的符文中散发出的邪异波动!
与此同时!
库房角落里,那块正在渗血的烂木头,仿佛受到了当票背面鬼爪符文的强烈刺激,猛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
一道深可见骨的漆黑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瞬间贯穿了整块木头!
裂缝深处,不再是涌出的黑血,而是翻滚着浓郁如墨、粘稠似胶的黑暗!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源自九幽黄泉的阴寒死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从那裂缝中喷涌而出!
整个账房的温度骤降!烛火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陈三钱和赵四海同时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金算盘也猛地抬起头,灰白的眼珠死死“盯”向裂缝的方向,干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
在那翻滚的、粘稠的黑暗裂缝深处,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
冰冷、空洞、没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情感,只有最纯粹的死亡和漠然。
目光穿透翻滚的黑暗,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毫无感情地、精准地锁定了账房中央——正捏着当票、指尖还残留着仙元石粉末微光的陈三钱!
紧接着,一只裹着破烂、沾满干涸泥浆和暗褐污迹的灰白色裹尸布的手,缓缓从裂缝的黑暗中伸了出来,五指枯瘦如同鸟爪,死死扒住了裂缝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