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山庄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外表不甚起眼的长途马车。柳舜卿一望而知,是那种内里设计精巧华丽、能容两个人坐卧自如的样式。
他随手捏起锦袍一角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果然早有准备啊。”
看来,韩少成早已失去耐心,做好了强行带他离开的准备。他们这次的试图逃跑,不过是恰好给了对方一个行动的契机而已。
韩少成默默垂眼,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他的确早有准备。
从他发现木二毛就是柳舜卿的那一天,就已经欢欣雀跃让手下人在黎州城里做好了带他离开的准备。
他一直在默默努力,默默等待,内心深处始终坚信,他迟早会带他离开的,无论三月五月,还是三年五年。他一直都有足够的耐心。
最终,他也的确要带他离开了,虽然跟他原本设想的不太一样。他没能做到感化他、打动他、说服他,但最终结果都一样,不是么?
来不及跟木冉当面辞别,柳舜卿留了一份书信给她。将书信交到木垚手里后,他转身要上马车,一只手掌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这是沉稳多思的木垚此生第一次失控。他紧紧抓住柳舜卿的手,肌肤相接处传来滚烫的热意和隐隐的颤动。他眼里像蓄了无数情绪、无数话语,又淤塞其中,不得释放。
柳舜卿眼睫轻颤,被木垚眼里的情绪震慑住了。他第一次看见如此鲜明热烈的木垚,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韩少成适时走过来,眼神黑沉沉看向木垚,声音里带了几分压抑、忍耐和警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木先生请回吧!”
木垚目光怔怔地,没有撒手,韩少成便亲自上手,将柳舜卿的手扯了回来,紧紧钳在自己掌心里。
木垚久久没有出声,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盯着柳舜卿的双眸,一刹那间,柳舜卿竟像是读懂了木垚无声的、未竟的话语:“我会去找你的!”
他下意识轻轻点了点头,木垚立刻欣然一笑,再也不去看韩少成和那辆马车,转身飘然进了秋宁山庄。
韩少成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语,但他本能地觉出不适和警惕,为柳舜卿对木垚的点头,更为木垚的欣然一笑。他不容分说拉着柳舜卿上了马车。
车里宽敞舒适,足够两个人坐卧自如。但再宽敞,毕竟只是一辆马车,不可能再容得下日常客套的那些距离。韩少成顺势紧紧挨着柳舜卿坐下,钳住他的那只手始终不肯松开。
这是自三年多前分别以来,两人之间再一次身体紧靠,肌肤相接。柳舜卿觉得浑身不自在,试着挣了几次,没能挣开。
最终,他放弃了徒劳挣扎,那是一种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