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崔钰嗤笑一声,眼中金芒微闪,“我不过是九天云君的一缕残魂,连‘人’都算不得。“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嗓音沙哑,“师父说我是仙缘,可我只想当个凡人,喝最烈的酒,杀最恶的人,活最痛快的命!”
谢沉舟怔住,杯中酒液微晃。他盯着崔钰,忽而低声道:“师兄,你比我强。”
“哦?”崔钰挑眉。
“我修道,是为了杀人。”谢沉舟的声音极轻,却字字如刀,“杀九千岁,杀贪官污吏,杀尽这世道的不公。”他指尖一紧,酒杯“啪”地碎裂,碎片刺入掌心,鲜血混着酒液滴落,“可到最后,我才发现,想杀和能杀,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境界。”
崔钰盯着他掌心的血,忽而大笑,笑声里却透着一丝苍凉:“师弟,你可知师父为何愿意收你入门?”
谢沉舟抬眼。
“因为你够痴。”崔钰仰头,酒坛已空,他随手一抛,瓷坛在墙角摔得粉碎,“这世道,聪明人太多,痴人太少。聪明人算计得失,痴人却敢拿命去搏一个‘对错’。”
谢沉舟沉默良久,忽而也笑了。他抓起另一坛酒,仰头痛饮,酒水顺着脖颈流下,浸透衣衫。他重重放下酒坛,眼中血丝微现:“师兄,若有一日,我因杀孽太重堕入魔道,你会如何?”
崔钰盯着他,异色双瞳如日月交辉。半晌,他咧嘴一笑,拔出腰间青铜剑,剑锋寒光凛冽:“那我便一剑斩了你,再替你杀尽该杀之人。”
谢沉舟大笑,笑声震得烛火摇曳。他举杯,与崔钰重重一碰:“好!一言为定!”
酒坛空了又满,醉了又醒。窗外风雪呼啸,屋内却暖如春炉。
崔钰醉眼朦胧,忽而拍桌大笑:“师弟,你可知师父为何总骂我‘痴儿’?”
谢沉舟摇头,醉态已显。
“因为——”崔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脚踩上桌子,青铜剑指天,狂笑道,“我崔钰,偏要逆天而行!仙如何?魔如何?我偏要活成我自己!”
谢沉舟仰头大笑,笑声里竟有几分癫狂:“好!师兄若逆天,我便弑神!”
两人相视一眼,忽而同时举剑,剑锋相撞,铮然长鸣。
烛火熄灭的刹那,窗外雪光映进来,照亮两张醉意熏然的脸。
崔钰瘫坐在地,倚着桌腿,醉眼朦胧地看向窗外:“师弟,明日……我们去哪儿?”
谢沉舟仰面躺倒,青丝散乱,嘴角噙笑:“管他呢,反正……天大地大,难道还诓不到几个好苗子来修道吗?”
崔钰大笑,谢沉舟那个诓字和那份坦然是甚合他心意,笑声穿透风雪,回荡在玲珑镇的夜空。
“好!师兄……酒没了!”
“糟坊巷里有的是好酒,师兄今晚就带你去尝尝老王头珍藏多年的原液,那才叫一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