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骂得丝毫不心虚。 她虽然脾气坏,却知道什么叫做亲疏有别。 嫡亲的侄女这是多亲的关系啊,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像崔氏一样,恨不得磋磨她们两个? 好比她。 韦氏虽然看不惯大房的两个侄女,可再怎么样,也就是口头上阴阳一两句,当着外人的面,那是再怎么夸都不为过,说到底都是自家人。 崔氏这事办得是真叫一个蠢。 许昭明被骂的脸色火辣辣的,不敢直视她。 母亲说的果然没错,这位舅母真不是好惹的人,原先还以为夸张了,如今才知道一点不假。 “够了。” 沉默许久的崔老夫人终于出声:“到此为止文岚,你骂也骂了,气也该出了,别为难旁人。” “她确实有错,你骂她我不说什么,这就是个糊涂虫,莫说你,就是我也忍不住骂她,可凡事有个度,如今她去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崔老夫人转动着佛珠,嗓音平静。 韦氏骂也骂了,火也撒了,倒没有和崔老夫人顶撞,老老实实地应了声“是”,不再说话。 许昭明听出崔老夫人语气的疏离,目光闪烁,想说些什么,见她又重新闭上眼,止住心思。 韦氏没好气地扫了眼许昭明,对崔老夫人说:“母亲,我去瞧一瞧七娘,她估摸着快来了,我这个女儿千娇百宠,谁想到会受这大委屈。” 她说到末尾时,又阴阳了一句许昭明。 平阳侯府的人都不知道清河崔氏的二房主母,居然是这个脾气,面面相觑,可谁让蠢事是平阳侯夫人干的呢,她们只能捏着鼻子应下来。 崔老夫人睁开眼,想到两个孙女微叹了口气,“去吧,等见到她们,让她们两人过来见我。” 这两个丫头怕是吓坏了。 尤其九娘,这个丫头不像七娘一样性子大大咧咧,她性子敏感,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会想多。 估摸着这一两日她都在胡思乱想。 崔老夫人既着急她又担心她会跟她生分了。 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姑娘是什么样,崔老夫人很清楚,清楚后又免不了心疼,她知道这事怨不得她们俩,真要怪,那就怪她这个老婆子吧。 若不是她,什么事都没有。 崔老夫人又闭上眼,念了声佛号。 片刻后,韦氏领着两个少女过来。 这中间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可想而知她们得知消息后,就匆忙换了衣服,紧赶慢赶的过来。 崔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崔窈宁和崔萱身上。 相较于在洛阳时,瞧着都清减了许多,尤其九娘,那张脸又有点像年初前病殃殃的味道。 “祖母。”两人唤了声。 崔老夫人应下来,抬步去了偏厅,招了招。 崔窈宁和崔萱自觉地跟过去。 去了偏厅坐下来后,崔老夫人才看着她们,语气和蔼地问:“你们俩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语气温和,好似还在洛阳一样。 信上虽然都说了,可到底不如面对面来的亲切。 崔窈宁和崔萱一一回道。 韦氏在一旁看得眼巴巴,想说什么,又忍住,最终还是崔老夫人看不下去,摆摆手冲崔萱说道:“去吧去吧,你母亲怕是想你想得狠了。” “你先去,过会儿再过来一样。” 韦氏大喜,从来没觉得婆母这么好说话过,尽管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婆母想和九娘说话,不过她这会儿心情好,倒是不想纠结这点。 韦氏拉着崔萱去了一旁说话。 崔老夫人收回视线,见一身孝裙的少女站在那,无端就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心头软了下来,招招手,令她近前坐才说道:“你母亲身子骨差,她本来也想过来看你,硬是被我拦住了。” 崔窈宁若不是收到母亲的信,就相信了。 她心里清楚,祖母之所以会这么说,是见她一直看着二婶和七姐姐离去的方向,以为她羡慕,所以才说了这句话。 崔窈宁没有戳破,点头应下来,“我知道的。” 崔老夫人忽然佯怒:“可是和祖母生分了?” 崔窈宁垂下眼睫,低声说:“没有。” “还说没有?”崔老夫人直接指出来:“往日你见到我,整个人恨不得贴在我身上冲我撒娇,如今规规矩矩坐在那,还说没和我生分?” 崔窈宁说不出反驳的话一时抿唇。 崔老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长长叹了口气,“傻孩子,你以为我会怪你吗?” 崔窈宁鼻尖一酸,没忍住落下泪来。 崔老夫人抬起手,崔窈宁依着她坐下,眼圈通红,嗓音哽咽:“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担心……” 崔老夫人说:“担心我会怪你是吧?” 崔窈宁没有出声,紧抿的唇却说明了一切。 崔老夫人揉了揉她的长发,佯怒道:“在你心里面,我这个祖母就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 崔窈宁摇摇头。 崔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眼里流露出一丝伤心,“知道你姑母的死讯,我确实很伤心,那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可这些不怪你,你又做错了什么事呢?” “若不是我把她惯成这样,她根本不会死,归根究底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她,不仅让你和七娘受委屈,还让一大家子担心。” 崔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脸颊,慈爱地问:“这些日子吓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