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叁人搏命奔袭,专挑难走的路,左支右绌,以抵消身后骑兵的追袭速度。
这次胡奴兵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弓箭,扬着手中大刀紧追陆玉叁人。
步夜道,“殿下,不如我们分散跑。”
“不行。”陆萧道,“疏勒城才是我们的庇护所,便是分散了也需有落脚之处,这里除了疏勒没有我们能落脚的地方,只能等死。”
陆玉咬牙,“不行只能死战了。”
叁人脚下生风,但终究敌不过高大训练有素的战马速度,很快,骑兵队伍接近——
“咻——”长长的一声口哨声穿风而过,尖鸣着,惊飞林中鸟。
胡奴骑兵队伍慢了下来。
骑兵纷纷看向为首的骑兵卫,骑兵卫调转马头,带着所有人往营地奔回。
陆玉回首,险些栽了一脚,被步夜扶住。“长兄……他们离开了……”
陆萧也茫然,“先别管了,回到城中再说。”
王子营帐中。
兜题尖锐地注视着眼前人。
他慢悠悠擦拭刀锋,“你带来的重要消息最好很重要。”
“不然,没割成的鼻子,我就割在你身上。”
狐鹿姑面色稳然不动,眼色淡漠,“老胡王王命。”
“敌人已现踪迹。不惜一切代价,抓到他。”
兜题擦拭刀锋的手停了。
“那个人?”
“那个,煞神?”
不可言说的名字刻在车师人的心里。当年那个杀死车师大王子的大魏人,终于,再次来到了车师。
兜题挥了挥手,白屋了意。
不多时,哨鸣声传荡四方。方才追出的队伍很快归队。
“传我令。”
兜题站起来,“全军整备,准备回返。”
白屋拱手,“喏。”
兜题走近狐鹿姑,漫不经心打量狐鹿姑。“啧,你身上这味,越来越像大魏人。”
“看着闻着,让人讨厌。”
“王子殿下的眼睛不想要了吗?”
“哈哈哈……”兜题大笑。
他拍拍狐鹿姑的肩膀,“这才对嘛。别学大魏人穷讲究,这才像车师儿女嘛。”
“不过,既然传你来递信,想来,你已经有办法擒拿那个煞神了吧。”
狐鹿姑动了动眼珠,没有说话。
……
陆玉叁人安全返回城中后,心有余悸。
步夜很是自责,“都怪我技艺不精,让胡奴王子识破了假面。”
陆玉摇首,“不怪你。这已经是奋力一搏,成功与否都看命。谁也无法料到他会突然洒酒。”
陆萧靠在窗边,一直没有说话。
城中部下见校尉回来,虽然没有成功,但安全回返,也是松了一口气,煮了满满一锅青菜犒劳。
众人围坐一起共饮共食,都不舍得吃太多。
陆萧第一个吃完,心情似乎很低落,吃完后没有回房,往城中的街道去。
陆玉也跟了上去。
夜风微起,卷乱他破旧的衣摆。
陆萧在街边一座废弃的铺面前坐下,仰首望月。
陆玉在他身边坐下。“没关系,我们再想办法。”
陆萧只是道,“金金和善舟都还好吗?”
陆玉呼出一口气,“家里都挺好的,大嫂善舟,二哥二嫂,都惦记着你回去。”
“这次大嫂不在府中,陛下也派人去抓她了,希望她不会被抓到。”
陆萧闻言后,眼睫微垂,闪过一丝黯然。
他笑了下。
“时明,我有个办法。”
陆玉看向他。
“既然胡奴铁了心让我死,我干脆战死,让他们安心。到时,你拿我的人头也好,或者某一块也好,回长安向陛下分辩。”
“通敌叛国本就子虚乌有,我是否泄露机密,会有时间证明,陛下不是糊涂之人,自会分明。”
“长兄,你在说什么,我们肯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陆玉心中不是滋味。
“我们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文承他们也会因我连累而死,我的部下们也会拖死在这里,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值得。”
陆萧轻松道,“生死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从我远赴武威那边,从父亲教养我那天,我便做好了战死的觉悟。”
陆玉咬着嘴唇,红了眼睛。
当下此境确实穷途末路了。她不爱听这些,捂紧了耳朵。
陆萧笑笑,拍了拍她的头。
两人沉默着,直到被跑过来的周泰打断氛围。
“校尉,校尉!”
周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胡奴退兵了!”
陆玉陆萧腾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当真?”
“当真!”
二人随周泰登上城头,点亮足够多的火把远望。
果然,胡奴不知何时拔的营,原地犹有未灭的火把染着青烟。站在城头上,能清晰看到大部队走远的身影。
陆萧远望着胡奴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