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塘街沿街的房子多是二层小楼,一楼是门面,二楼住人。关了窗,拉上帘子,梳妆镜里映出一道曼妙倩影,身型纤长匀称,褪下衣裙,前胸后背交错相叠的伤痕失去遮掩,狰狞突兀地显露出来。
简单冲过澡,倪冬躺到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潮涌般袭来的疲倦和困意盖过身上痛感,很快沉沉睡去。
夜里身体猛然一抖,整个人惊醒过来,睁大着眼,浑身僵直,耳畔是擂鼓似的急促心跳和粗沉呼吸声。黑暗中那双惊惶的眼睛茫然望着天花板,意识逐渐回拢,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光亮,分辨出当下是何时何处。
发麻的手指动了动,按亮床头灯,时钟显示凌晨三点二十,距离天亮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倪冬翻身坐起,知道这觉醒了就睡不回去了。
房间里有些闷热,打开窗,习习夜风拂面而来,她在窗边坐下,看那空无一人的静谧街道,成排路灯照出一团团暖黄光晕,黑夜慢慢变浅,晨曦悄悄放亮,街上又喧嚣热闹起来。
洗漱过后,烧一壶热水,她给自己冲了碗藕粉,配前一天吃剩的面包片当早饭。她一贯吃得清淡简单,不热衷,不挑剔,没什么讲究。
店里依旧冷清,倪冬新学了织毛衣的本事,拆拆打打,勉强起头了两行。对面电视上放的连续剧又是哭又是闹,有些吵,她找了遥控器关台,要去楼上躺着,店里正好来了人。
汪露笑盈盈走进来,饭吃过吧,打牌去。
看店呢。倪冬不想出门。
就知道你不去。这几天曼红姐她们不在,跟美容院那几个女的打,磨磨叽叽的,不爱跟她们玩。汪露摸看过几条裙子,放下斜挎小包,我也不去了,就在你这试衣服。
她取下一条真丝连衣裙,贴在身前比了比,这料子舒服,天热穿凉快。说着往试衣间走。倪冬从靠椅上起来,从她手里拿过衣服,翻出吊牌看了眼,这款码数偏大,给你拿小一号。
汪露手叉腰,最近胖了,小的可能穿不下。
倪冬看一眼汪露腰身,找出小一码的裙子,拆了包装递给她,试试。
汪露换好出来,在镜子前来回转着瞧,腰腹间的布料很服贴。还真是,也不显肚子肉,你眼睛怪尖的。她欣然夸着,要我说,你店里都不是便宜货,往市里金街口、宜佰汇那些地方开,生意指定比这边好。
好地段租金高,正经像模像样张罗起来,也不少呢,不太吃得消。
瞧你说的,这点儿对你算得上什么。我啊是想儿子明年要上初中,给他放市里去念,我跟过去陪着,正好找个事做,比成天打麻将强,小孩在人前说起来也好听不是。不图挣什么钱,能出上一份,偶尔打发时间就行。
倪冬说话不急不缓,跟她的性子一样,其实我原先那个也就看着风光,治病,还人情,生意上的t窟窿,七七八八填进去,真不剩什么。才安定下来,一时半会儿没其他打算,你要有想法,别的我够不上,帮着做个参考还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