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赵家这几日四处撒银子,摆明了是做贼心虚!”
年轻的副将忍不住低声道,“为何不直接拿人?证据已经足够多了!”
御史站在县衙后堂的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份密报,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窗外,夕阳将青州城的屋檐染成血色,映在他深邃的眸中。
“证据?”
御史淡淡道,“那些被收买的苦主,明日就会改口。那些送出去的银子,账面上都会变成善款。”
副将眉头紧锁:
“可难道就这样放过赵家?”
御史转过身,目光落在案几上那盏青铜灯上。
灯芯里燃烧的正是能显影密文的“留影砂”。
“朝廷要的不是一时痛快,而是长治久安。”
他轻声道,“赵家肯主动低头,赔偿百姓,总好过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在青州掀起动荡。”
副将还想再说什么,御史却抬手止住了他。
御史轻轻拂袖,指尖划过案几上摊开的青州舆图,在赵家、商帮、漕运等几处要地分别点了点。
“为官之道,贵在权衡。”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讲授一堂为官课业,
“赵家虽恶,但青州盐铁漕运,三成靠他们调度。若此刻雷霆手段,必得他们鱼死网破,码头停工、盐价飞涨、流民四起。这责任,谁来担?”
副将怔了怔,拳头微微攥紧:
“可难道就任由他们......”
“急什么。”
御史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信上火漆印着皇家暗记,
“你以为陛下派我来,只是为了查一个赵家?”
他指尖一挑,信纸在灯焰上掠过,竟浮现出几行暗金色的字迹:
“放长线,清漕帮,断盐铁,收归朝廷。”
副将瞳孔一缩。
“赵家不过是条看门狗。”
御史将信纸焚尽,灰烬飘落在舆图的漕运线上,“真正要钓的,是他们背后那些。敢在朝廷命脉上吸血的蛀虫。”
...
一天后,县衙贴出告示,朱红大印盖在黄纸之上:
“经查,赵明德勾结魔教一事,系其个人所为,与赵家无涉。赵家管教不严,罚银五万两,以儆效尤。”
消息一出,青州城哗然。
赵府上下,原本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
仆役们悄悄松了口气,管事们重新挺直了腰板,就连门房的老头都敢在当值时偷偷抿一口小酒了。
“我就说嘛!”
赵家三房的少爷摇着折扇,得意扬扬地对身旁的美婢道,
“老祖宗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事,还不是轻轻松松就摆平了?”
婢女低头奉茶,没敢提醒他。
昨日,这位少爷还吓得连夜收拾细软要逃往江南。
然而,赵家老祖却并未放松警惕。
他独自坐在祠堂内,望着祖宗牌位前新换的长明灯,眉头紧锁。
灯油里掺了“静心砂”,能照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此刻,灯焰中正隐约浮现出几道陌生的影子,在赵家各大码头、盐仓附近徘徊。
“来人。”
老祖突然开口。
阴影中立刻有人跪下:“老祖宗有何吩咐?”
“去告诉各房,”
老祖的声音沙哑而冷厉,“最近都给我安分点。尤其是漕运和盐仓那边。凡是生面孔,一律盯紧了!”
...
夜色沉沉,赵家祠堂内烛火摇曳。
赵明德的尸体最终也被运回了赵家,虽然说他是行刺的凶手。
但是,现在官府已经表明事情已经查清,而且赵家最近也对于官府各种行动非常配合。
故而,现在允许将他运回。
赵明德的尸体被一具薄棺收敛,静静停放在祠堂偏厅。
棺木未盖,露出他苍白如纸的面容。
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如今紧闭着,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黑血。
皮肤下未褪尽的血纹如同蛛网般蔓延,显得有些吓人。
几个老仆战战兢兢地擦拭着尸体,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老祖宗说了,”
管事站在门外,声音压得极低,
“按家规,叛族者不得入祖坟。
但......毕竟是嫡孙,停灵三日,就葬在后山吧。”
赵母扑在棺木上,十指死死抠着棺沿,指节泛白。
她颤抖的手抚过儿子冰冷的面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
“我的儿......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