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儿庄,尸骸枕藉。
经过多日的苦战,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日军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疯狂。
坂本支队的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如同嗜血的蚂蚁,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龙国守军摇摇欲坠的阵地。
池峰城的第三十一师,曾经的西北劲旅,此刻已是风中残烛。
经过连日血战,伤亡殆尽,能拿起枪继续战斗的,已不足八百人。
这些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汉子,眼中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们用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钢铁防线,死死地挡在日军面前。
“师座,东边……东边顶不住了!小鬼子又上来一个中队!”一个浑身是血的营长,踉跄着跑到池峰城面前,声音嘶哑。
池峰城一把抹去脸上的硝烟和血水,露出一张因疲惫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他手中的大刀早已卷刃,身上也添了数道狰狞的伤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给老子顶住!”池峰城咆哮着,声音盖过了不远处的爆炸声:“传我命令,第三十一师,凡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他抓起靠在墙边的一杆中正式步枪,拉动枪栓,嘶吼道:“弟兄们,跟我来!今天,老子就跟这些狗娘养的小鬼子,死磕到底!”
言罢,他第一个冲向了北门方向,残存的官兵们,也纷纷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跟随着他们的师长,投入到又一场血腥的搏杀之中。
城内,第二集团军临时指挥部,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孙连仲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沙盘,沙盘上代表着己方阵地的蓝色小旗,已经被代表日军的红色小旗压缩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
整个第二集团军,经过连番苦战,算上池峰城的残部,能战斗的人员,已经不足四千。
“总司令,不能再等了!”集团军副总司令黄季宽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满是焦急与悲愤:
“再这么下去,我们这点人,今天晚上就得全交代在这儿!李长官的援兵,汤恩伯的援兵,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孙连仲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何尝不知道局势的危急,求援的电报,他已经发了不下十封,每一封都措辞恳切,字字泣血。
可是,得到的回复,却总是那句冰冷的“正在路上”或者“遭遇日军顽强阻击,进展缓慢”。
“不等了!”孙连仲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西北军,没有孬种!既然援军指望不上,那我们就靠自己!”
他环视了一圈指挥部内同样神色凝重的参谋军官,沉声道:“传我命令,集团军司令部所有人员,包括炊事兵、马夫,凡是能拿得动枪的,全部编入战斗序列!”
“黄副司令!”孙连仲转向黄季宽:“你我二人,亲自上阵!今天,就让我们跟弟兄们一起,在这台儿庄,跟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黄季宽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熊熊战意:“好!总司令!能跟弟兄们死在一块,是我们的荣幸!”
很快,孙连仲和黄季宽两位集团军最高指挥官,便出现在了台儿庄最危险的街口。
“弟兄们!”孙连仲站在一处被炸塌了半边的屋顶上,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喇叭,传遍了附近的阵地:“我是孙连仲!我们身后,就是徐州,就是中原!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我知道,弟兄们苦,弟兄们累!很多人,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但是,我们是西北军!是龙国的军人!我们有我们的骨气!”
“今天,小鬼子想从我们手里夺走台儿庄,除非他们从我们每一个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援军,或许不会来了!但是,我们自己就是援军!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山,一道墙!让小鬼子看看,我们西北汉子的血性!”
黄季宽也接过喇叭,声音激昂:“弟兄们,死守不退!与台儿庄共存亡!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为了我们的爹娘妻儿,为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
两位总司令的亲自压阵和慷慨陈词,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残存守军的心中。
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瞬间被点燃。
“跟小鬼子拼了!”
“死守不退!与台儿庄共存亡!”
绝望的怒吼声,在台儿庄的上空回荡。
每一个士兵,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他们检查着手中所剩无几的子弹,擦拭着早已沾满血污的刺刀,准备迎接人生中最后一场,也是最壮烈的一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