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秋长歌心念电转!重伤之躯,面对任何一个都必死无疑!唯有制造混乱!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强行凝聚起一丝意念,引导膻中那缕微弱到极致的气流,不顾一切地涌向右臂!同时,他左手在冰冷的石面上一撑,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并非冲向那两个对峙者,而是扑向平台边缘那浑浊翻涌的黑水!
“想跑?!”蒙面人厉喝一声,手腕一抖,又是两道乌光直射秋长歌后心!速度比之前更快!
佝偻老头也怪叫一声,手中淬毒鱼叉如毒龙出洞,刺向秋长歌的侧肋!两人竟在瞬间达成了默契——先解决猎物!
前后夹击!避无可避!
秋长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格挡,只是将全部力量和意念灌注在右臂,猛地将紧攥在手中的莲花令牌,狠狠砸向平台边缘一根支撑朽木平台的、半浸在水中的粗大木桩!
“嘭!”
令牌砸在湿滑的木桩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莲心裂痕处的冰蓝幽芒骤然一闪!
与此同时,秋长歌灌注了最后一丝气流的右拳,紧随着令牌,狠狠轰击在同一位置!
“咔嚓!”
朽烂的木桩应声而裂!碎木飞溅!
本就摇摇欲坠的平台边缘,失去了一根关键的支撑点,猛地向下一沉!站在边缘的秋长歌和那两个扑来的袭击者,脚下同时一空!
“啊!”
“操!”
惊呼和怒骂声中,三人连同断裂的朽木碎片,一起向着下方散发着恶臭的浑浊黑水坠落!
冰冷的河水再次将秋长歌吞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伤上加伤,意识瞬间模糊。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借着下坠的势头和冰冷的河水刺激,拼命划动双臂,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向着平台下方、岩壁与水面的交界处,那片由无数沉船朽木堆积形成的、如同迷宫般的阴影深处潜去!
身后传来落水的扑通声和蒙面人愤怒的咒骂。佝偻老头的叫骂声则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冰冷的河水呛得不轻。
浑浊冰冷的河水是最好的掩护。秋长歌像一条濒死的鱼,凭借着令牌冰蓝幽芒带来的微弱视野和劫书模糊的方向指引,在犬牙交错的朽木和沉船残骸间艰难穿行。每一次划水都耗尽力气,冰冷的河水无情地带走体温,心口的阴寒死气蠢蠢欲动,左臂的伤口在污水中浸泡,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和麻痒。
不知潜行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咒骂和挣扎声彻底被水流声淹没,直到肺里的空气再次耗尽,眼前阵阵发黑,他才猛地从一处朽木形成的狭窄缝隙中探出头来,贪婪地、剧烈地喘息。
眼前是一个由巨大沉船船体倾覆形成的、相对隐蔽的半封闭空间。腐朽的船板构成了一个勉强能容身的“洞穴”,上方被更巨大的沉船残骸覆盖,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有浑浊的河水从缝隙中缓慢渗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朽木霉烂味和淤泥的腐臭。
这里暂时安全了。
秋长歌背靠着冰冷湿滑的朽木船板,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冰冷的刺痛。他浑身湿透,如同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脏腑的伤势在冰冷河水的刺激和方才的剧烈动作下彻底爆发,如同有无数把钝刀在里面搅动。心口的毒针处,阴寒死气在令牌冰蓝幽芒的压制下虽然暂时蛰伏,却如同附骨之疽,时刻准备反扑。左臂的伤口更是惨不忍睹,被污水浸泡得边缘发白翻卷,渗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浑浊的脓液。
他颤抖着,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在尘世坊小摊上买的油纸包。油纸早已被水浸透,里面的金疮药粉也糊成了一团泥。他顾不得许多,挖出一大块带着河水腥味的药泥,胡乱地涂抹在左臂崩裂的伤口上。药泥带来的微弱辛辣刺激,在冰冷的麻木中显得微不足道。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瘫靠在朽木上,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咳嗽都撕心裂肺。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浑浊的黑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彻底淹没。
泥潭底部的冰冷金属巨物,那扭曲的、散发着古老阴邪气息的纹路…
朱砂手刃柄上残缺的莲花印记,与令牌瞬间的共鸣…
蒙面人如同跗骨之蛆的追踪和贪婪的眼神…
还有这沉沦在尘世坊最底层的绝望黑水渡…
幽冥宗的阴影,如同这无边的黑暗,层层叠叠,将他紧紧缠绕。他就像一只坠入蛛网的飞蛾,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那致命的丝线缠绕得更紧。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冰冷和绝望中,怀中那枚莲花令牌,莲心裂痕处的冰蓝幽芒,依旧微弱而固执地亮着。它驱散不了这黑水渡的黑暗与污秽,却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点,微弱地照亮了他紧握令牌的、伤痕累累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手。
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像垃圾一样,悄无声息地腐烂在这片被遗忘的污秽之地。
秋长歌闭上眼,感受着令牌传来的那微弱却持续的冰凉,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开始艰难地、不顾一切地运转《九转易筋术》那残存的口诀,引导着膻中穴那缕几乎熄灭的莹白气流,在冰冷刺骨的污秽河水中,在遍体鳞伤的绝境里,开始了一场注定痛苦而漫长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