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了眼睛,一颗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个极为轻微的声响,仿佛是一片落叶,又仿佛是一滴水珠。
然而,这微不可闻的声音,却让巷子里原本污秽燥热的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谁?谁在那儿?”瘦猴警惕地朝着巷口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深沉的黑暗。
“装神弄鬼!管他是谁,别耽误老子快活!”豹哥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腰带。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腰带,一道漆黑的影子便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
前一秒,巷口还空无一人;后一秒,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已立于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来人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繁复而冷厉的修罗图纹。他身形颀长,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仿佛从尸山血海中淬炼而出的肃杀之气。
他没有佩戴任何武器,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巷子里的三个恶棍,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从地狱爬出的凶兽盯上了。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凶悍,瞬间土崩瓦解。
瘦猴甚至吓得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大哥可是……”黑熊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名头吓退对方。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那个黑衣男人,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甚至无法用肉眼捕捉,只留下一道残影。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黑熊那只刚刚还放在温眠眠身上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
剧痛让黑熊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但嚎叫声刚起,男人的手便扼住了他的喉咙,轻轻一捏。
“咯……咯……”
黑熊的眼球暴突,双脚乱蹬,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软了下去,再无声息。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豹哥和瘦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同伴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极致的恐惧让他们肝胆俱裂。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晚招惹的,不是一个过路人,而是一个真正的阎王,一个杀神!
“饶……饶命啊!”瘦猴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腥臊的液体从他的裤管流出,在地上晕开一滩。
黑衣男人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给地上的尸体一个眼神。他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最后的豹哥。
豹哥吓得魂飞魄散,他扔下温眠眠,转身就想跑。
可是,他刚一转身,便感觉后颈一凉。他僵硬地低下头,看到一截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剑尖,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上面还带着温热的血珠。
他不知道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巷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活口——瘫在地上的瘦猴。
黑衣男人迈步,缓缓朝他走去。他的靴子踩在混着血水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瘦猴的心脏上。
瘦猴已经吓得失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死神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男人在他面前停下,微微俯身。那张隐在阴影中的脸,终于在微弱的月光下显露出一丝轮廓。俊美得如同天神,却也冰冷得不似凡人。
“她,是你碰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淬了冰的砂纸,磨得人耳膜生疼。
瘦猴疯狂地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指着温眠民,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我……是他……是黑熊撕了她的衣服……我……我什么都没做……爷,饶命啊!”
男人听完,似乎是极轻地“呵”了一声,那笑声里,不带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森寒与嘲讽。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了脚。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死寂的夜空,随即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温眠眠蜷缩在墙角,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亲眼目睹了这场快得近乎荒诞的屠杀。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钻入她的鼻腔,让她阵阵作呕。
她得救了。
可是,救她的人,似乎比那些恶棍……更加可怕。
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抱着自己被撕破的衣衫,将脸埋在膝盖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她的方向。
温眠眠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停在了她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笼罩。
那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味的杀伐之气,让她几乎窒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无限漫长。
终于,她感觉到一只手,带着冰凉的触感,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然后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温眠眠被迫迎上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深邃如寒潭,却又在眼底深处,燃烧着两簇猩红的、妖异的火焰。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冰冷的、审视的、以及一种……她看不懂的,仿佛蛰伏了千年的野兽,终于看到了自己猎物的眼神。
血,沿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颊缓缓滑落。那是刚才溅上的、别人的血。可是在这月色下,却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魅而妖异的美感。
他就是地狱里的修罗,踏着尸山血海而来,只为降临在她的面前。
这是救赎吗?
温眠眠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跌入那双猩红眼眸的瞬间,自己仿佛坠入了另一场,更加无法挣脱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