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闻言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萧烟儿的性命算是保下来了。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恭喜陆瑶。 包括了此时跪在地上,还不明所以的苏源。 陆瑶用余光瞥了一眼苏源,随后开口道。 “你是来杀我的?” 听闻这话苏源瞬间头皮发麻。 这话他要是稍微说错一点,那今天命就没了。 “臣不敢!臣是……” 苏源的眼睛在眼眶里来回打转思考对策,此时的模样活似一个老狐狸一般。 一旁的王猛见状,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 “苏郡守可是来投诚的?” 王猛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平,也是给了苏源一个台阶下。 若是做实了弑君谋逆之举,便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杀的。 但若是来投诚的,虽说只是换了个名字。 但是这之中的区别可就大了,非但无过还是有功。 王猛给了苏源一个台阶,苏源便是心里不乐意此时也是只能借坡下驴。 “对对对!臣是来投降的!还请陛下原谅臣这些年不敬之举!臣愿献出镇方郡回归陛下麾下治理。” 陆瑶闻言哈哈一笑,并没有正面回复这间事情,而是对着苏源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后对身旁的张翰吩咐道。 “代朕好好招待一下苏郡守,等朕回来再与他把酒夜谈。”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陆瑶纵马向着折阳郡之内走去。 苏源一个人愣满脸疑惑,虽说不知道陆瑶究竟会如何处理他,但是至少现在性命是保住了。 一念至此苏源也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心中悔恨,恨自己是鬼迷心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王猛翻身下马亲手将苏源身上的绳子解开,随后笑呵呵的说道。 “诶呀,苏郡守远道而来想必一定是风尘仆仆,在下马上命人在营中备下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苏源也是人精立刻开口道。 “多谢这位仁兄了,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王猛笑道。 “在下王景略,乃是陛下麾下军师。这位乃是大周御史张翰大人。” 苏源闻言连忙上前寒暄。 仿佛刚才打仗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三人那叫一个一见如故,一口一个大人一口一个仁兄叫的那叫一个亲切。 一旁的罗成和高顺看到眼前一幕皆是汗颜。 战场之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现在的苏源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对于苏源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们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折阳郡内此时并未遭受到任何的破坏。 陆瑶治军最重一个法字。 饿死不劫掠,冻死不拆屋。 这是一条铁律也是一道红线,无论是谁触碰到了都得死。 短暂的愤怒之后,此时的陆瑶再次恢复了平静。 不少折阳郡的百姓都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观望着屋外的景象。 陆瑶再一次路过春花楼的这条街,原本繁华的街道此时早已化作一摊废墟。 正当陆瑶出神之际,天空之上开始下起微微细雨。 郡守府的门口此时被樊梨花带人重兵把守。 郑茂作为这一次事情的主犯,能审判他的人只有陆瑶。 烟雨之中,陆瑶骑马缓缓而来。 樊梨花见状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 “末将樊梨花见过陛下!” 陆瑶翻身下马,樊梨花立刻上前扶住陆瑶免得他从马上摔落。 陆瑶对着樊梨花投去一个温柔的笑容。 樊梨花有些娇羞的低下了脑袋,连忙指着郡守府的方向开口道。 “陛下,郑茂就在宅内。” 陆瑶点了点头,随后在樊梨花的带领下走入前院之中。 院子之内此时一片狼藉与萧条。 曾几何时这里也是门庭若市。 可惜一步走错,步步走错。 为子报仇郑茂没错,错就错在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听到脚步声,正在烧纸钱的郑茂动作微微停滞一秒。 他侧目看着来人,双方中间隔着烟雨让人看不清互相的长相。 郑茂并未起身,陆瑶也并未说话。 一旁的柳氏此时有些慌张与害怕,因为陆瑶正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郑茂握住了柳氏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陆瑶来到棺椁之前微微一叹。 人死帐消,不管郑方之前做过什么恶行一死了之。 陆瑶伸手拿起三根清香点燃,随后插入了香坛之中,算是对郑茂的最后一点尊重。 对于陆瑶的动作,郑茂也是有些不解。 “陛下是来看臣的笑话的吗?” 陆瑶闻言微微侧目。 “臣?汝何自己当朕之臣子看过。” 郑茂闻言哑然一笑,又扯出一叠纸钱投入火盆之中。 大周不尊王室已有多年,当初京城之难郑茂近在迟尺都没去帮忙,君臣这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罢了。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郑茂洒脱道。 “城内的百姓都是良善之家,此战因我而起,我郑茂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去难为他们。 郑茂是一个好郡守,折阳郡在他的治理之下不说蒸蒸日日上,但也算得上是平平稳稳。 但是郑茂却不是一个好臣子,挑衅皇权古往今来便没有一个好下场。 陆瑶没说话,而是默默的转身离开。 郑茂此时有些着急了,他怒吼道。 “要杀杀我一人足以!便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也认了,何必让一郡百姓随我这败将陪葬!” 负手而立的陆瑶走到门口,忽然脚步一顿,呢喃道。 “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陆瑶的身影消失在烟雨之中。 郑茂一人独自发愣,樊梨花见状同样转身离开,临走时将宅子大门关上。 陆瑶留给了郑茂一个体面的死法。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堆积成山的纸钱最终也有烧完的一刻。 等到火盆中的火焰熄灭的那一刻,郡守府内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那是长剑摔落地面的声音,墙外的雨水中。 柳秋白默然走在雨中,来到门前他缓缓的将大门打开。 前院的棺椁旁,柳氏郑茂倒在血泊之中。 流淌出来的鲜血顺着水流被冲到柳秋白的脚下。 老者无言,只是默然的将三具尸体搬上了门外的板车。 雨水中,柳秋白独自一人拉着板车向着折阳郡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