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壮汉拉开的场子仿佛比旅店这里紧张热闹得多,壮汉依然是高大嗓门。
“各位大哥大姐,抽烟的少抽半盒烟,喝茶的少喝半壶茶,我那漂亮的亲姐姐儿,你就将那红红的胭脂,嫩嫩的粉儿往那腮腮上少搽一点儿,你省下的钱买我的芙蓉十里香,您闻闻,十里香,香不香?”
现在呢,郝全像个输光了的赌徒,像一个牵一头笨驴上山的莽夫,恨不得像楼下壮汉一样赤膊上阵,拼死一搏。
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罪恶的念头,他想将砖头朝这个老头砸去。
他在进行快如闪电般的运算,这个砖头扔向壮汉和扔向老头究竟哪一种更经济,更有利于他驱利避害?
他住进小旅店并未登记,这就是说,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拥有一线生机,显然砖头扔向老头,只要把他打昏在地,他就可以迅速越窗逃离,供他跳楼的窗口很多,从每一个窗口跳下都可以,都不至于像杀人犯一样被人追捕。
只要逃离这个小镇,就和他妈的这袋骨头,和这个老头,和那个女鬼全无关系了,就能结束这场恶梦。
而如果扔向壮汉,除了要说服这个几乎不可能说服的死老头,后面实际上还面临着许多不可测知的未知数。
当一个人的肉体和灵魂都被逼向死角,人就像一个鬼一样,就像一个鬼看着自己的森森白骨一样。
他的样子让老头吓得后退了一步,老头已经感受到郝全的眼神和整个身体所传达的信息。
老头忙抬手向郝全示意。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这样,这袋骨头是你刚才从外面捡到的,和本店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带走,我们从此之后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老头以退为进的策略,郝全不能上当,只要他郝全将这袋骨头拿走,就证明他杀了这个人,他肯定出不了这个鸡毛旅店。
不,绝不可以,因为这袋骨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必须要将这块砖头投向窗外那个男人。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郝全绕开老头跑到窗口,将砖头重重地向小钢炮的后脑勺丢过去,只听小钢炮“哎哟”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许多人正在看他的表演,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呆了。
老头从愣神中醒悟过来,忙拉着郝全旋风一样地下楼,冲到人群中,对着观众打恭作揖。
“对不起,真对不起,是我们楼上不小心掉下一块砖头,对不起,扫了大伙兴儿了,真的对不起。”
他们俩抬起壮汉,匆匆上楼。
鸡毛旅店的大门重重地关上。
他们把大汉放到床上。
过了一会儿,小钢炮醒了过来。
“你去年这个时候住过我们的店?”老头问。
小钢炮没有回答。
“你在店里干了什么?”
“我没有干什么?”
“你杀过一个女人?”
“你血口喷人。”
小钢炮什么都不肯说。
他们放下他离开。
他们躲进另外一个房间。
果然,没过一会儿,小钢炮从床上爬起来,向厕所走去,那里的墙上有一个大洞。
看到那个洞,他吓得魂不附体,他在洞里掏了一下,洞里已经空空如也。
回来后,见一堆白骨散落在床上。
这个时候郝全和店老板都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