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将门之女,说话做事十足的底气,竟敢指着当今圣上的鼻子指责。 感受到严淮湛周身升起的怒意,沈归薏默默朝后挪了半步。 “良妃是在评论朕的不是?”严淮湛凤眸虚睨,审视般打量程若止。 程若止抬头挺胸,毫无退缩之意:“臣妾只是担心皇上受人迷惑罢了。” 她这话听着怎的怪怪的。 沈归薏心里正暗自琢磨着,忽而抬起双眸,正巧对上程若止的目光。 只见程若止一脸愤然,仿若下一步便要将她拉出去杖责。 难不成这程家小姐连她的醋都吃上了? 要知道,她现在在外人眼里可只是个小太监。 沈归薏心下一惊,讪讪低垂下头。 “朕做事自有分寸,不劳良妃担心。良妃若无要紧事情,便先行退下吧。” 严淮湛态度冷淡,但也未多计较。 语罢,他便吩咐下人,将程若止请了出去。 “爹爹不是说皇上自持清高、不近女色嘛!那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居然将皇上迷成这副模样,放着后宫妃嫔不要,日日将那女子带在身边宠幸。” 提醒不成,反倒被赶了出来,程若止气极。 “娘娘,您为何不当场拆穿那太监的女儿身?皇上再是宠爱她,也要顾及脸面,一个无名无分的奴才,怎能比得过小姐您?”莲心不解,小心翼翼询问。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她脸上。 莲心惊慌不已,连忙跪下。 “蠢货!你刚才没有看见吗?皇上现下被那女子迷了道,我若当着他的面拆穿,不是白白叫他记恨?若皇上真对我有了芥蒂,日后我还怎么和江清儿斗?”程若止没有好气。 对啊!还有个江清儿! 她怎么没有想到! 程若止眼珠子一转,一个计谋涌上心头。 “我原以为只需解决江清儿就好,没想到,刚来就碰到个更棘手的。”她轻蔑一笑,神色很是得意。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推到江清儿身上吧。” 程若止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因着严淮湛整顿直殿监一事,阖宫上下皆对沈归薏刮目相看。 往日爱欺负她的下人忽然全没了影子,沈归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善意。 “沈公公,这核桃酥乃是我老家江州的特产,您尝尝看。” “沈公公,您瞧瞧我这个!” 沈归薏今日出养心殿办事,回来路上被人团团围住。 她盛情难却,手里不自觉多出好些物件。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沈归薏一边回绝,一边心中生出浓浓感慨。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便是皇宫吧。 在这儿过日子,人情是最不重要的。只有攀上了权势,才能赢得尊重。 若什么也没有,便是连同阶级的下人,也可以肆意欺凌你。 想到自进宫后发生的种种,沈归薏眸中掠过一道深意。 “啊!” 忽的,一名宫女被人挤倒在地。 沈归薏想要搀扶,可周围人满为患,她根本挪不动脚步。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得了皇上几分重视嘛。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指不定你能逍遥几日。” 远处一名宫女冲上前,将那跌倒的宫女扶起。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飞速闪过,重重甩了那说话的宫女一耳光。 巴掌声响彻整个宫巷,在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奴婢见过倪嬷嬷!” 那两位宫女见到倪娟,连忙弯腰行礼。 “倪嬷嬷,您这是……” “沈公公也是你这张贱嘴能议论的?!”倪娟怒斥道。 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沈归薏眉头不自觉拧成了团。 倪娟怎会好心帮她撑腰? “倪嬷嬷,您别这样说,她们没做什么。” 见两个小姑娘吓得直哆嗦,沈归薏于心不忍。 “沈公公,您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放眼整个皇宫,除了皇上和后宫几个主子,谁不看你几分脸色。你怕她们两个做什么。”倪娟声音不大,正好叫在场人听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周围人迅速附和,直把沈归薏捧到了天上去。 沈归薏环顾四周,想说什么,喉咙却如堵着一般,怎么也开不了口。 倪娟这不是在帮她撑腰,而是在害她。 现下将她捧得越高,日后她摔下来时便只会越惨。 这个道理,她前几日回直殿监时就看透了。 更何况她再是受严淮湛重视,说到底也只是个下人。除非她一直待在养心殿,否则总有需要人搭手的时候。 倪娟这样做,是叫所有人都记恨上她。 收回思绪,沈归薏坚定走上前,将跪着的两名宫女扶起。 “行了,都散了吧。”倪娟挥了挥手,屏退众人。 太监宫女们陆续离开,四周只剩沈归薏和她二人。 “自从你回了养心殿,太后娘娘便一直惦念着见你一面。你若得空,还望来慈宁宫看看。”倪娟语气亲切。 此幕若落在外人眼中,还以为她们关系极亲近。 “我会的,倪嬷嬷。”沈归薏故作乖巧。 也不知方才倪娟那些话可会让人埋怨上她。 她心烦得很。 奈何倪娟代表着曲燕秋的脸面,她明知倪娟坏事,却无法发作。 沈归薏没有发现,远处的石柱后,一道身影悄然远去。 锦绣宫。 “这个沈意,勾引了皇上还不够,居然连太后也攀。”莲心气势汹汹,为程若止打抱不平。 “指不定她就是太后的人呢。”程若止冷哼了声。 进宫前父亲便说过,太后与皇上不合。 故而他推测此次选秀,太后会想方设法往皇上身边塞自己的人。 程若止原以为那个人便是江清儿。 “江清儿乃是太后的侄女,要让她知道沈意是太后的人,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程若止掩嘴轻笑。 “奴婢以为,清贵人定会害怕她在太后面前失了位置,日后太后再不会帮她争宠。”莲心思忖片刻,小心翼翼答道。 “没错。”程若止挑眉。 “一山不容二虎,本宫倒要看看,她们两个谁更厉害些。” 程若止嘴角微勾,眼里笑意愈加浓烈。 “离春宴还有几日?”她斜倚着座榻,漫不经心道。 “回娘娘的话,还有六日。”莲心如实汇报。 “那我便等着看这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