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确认签字、张贴。
显然,这些流程提前招呼好了,不过也没人会在这点事上为难有杨灵‘罩着’的项目吧?
公事公办的态度下,没两句话,玛莎拉蒂就失去了一切滞留的借口,驶离老洋房。
只能说一物降一物,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爱情里不欢迎软男!
“愣着干什么,要不放你回去醒醒酒?”
“...”
......
老洋房雕花桌案上的红头文件上,联合监工名单上自己与杨灵的名字并列,像两道铆进木纹的铜钉。
这是,杨老头发力,项目期间和杨灵锁死了?
陆砚本想笑来着,注意到杨灵好看的眉毛微蹙,也就故作调侃道:
“监工期间要同吃同住?咱们这住进大观园似的,杨博士不怕我半夜偷改监测数据?”
他故意把藤椅拖到她身侧,木腿在地砖刮出响。
非众所周知,精细化修缮的长期项目过程中,负责人在关键节点征得甲方同意后可暂住施工地。
即两位负责人有‘同居’的可能性。
不过,最顺利也得等大几个月后项目推进到那步,或者偶遇突发状况。
杨灵往反方向挪了半寸,“谁说要同吃同住了。而且每日晚上6点锁工具箱,钥匙由文保局保管。”
用笔尖戳了戳他手背,“倒是陆师傅——”墨迹在陆砚虎口点出黑痣,“中午睡觉打呼记得控制分贝,我的录音笔要采集环境底噪。”
呵,故作强硬的话术罢了。
对面可是被顾大律师仅在十公分距离盯着看、也要撑着面子只服一半的女人啊。
“您这是要给我出鼾声音频分析报告?不如直接住我对门,24小时监测人体工程学?”
钢笔‘啪’地合上。
“我去测西厢房承重梁。”她抱起平板往外走,“顺便提醒,跟你的团队沟通好,近期留好空档。”
看来‘人体工程学’是个大尺度词汇,下次慎用。
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后边,陆砚嘴角咧到耳根。
同时他发现自己似乎在有意挑逗,这是出于什么心理?
沉吟片刻,那个坐在老洋房前抱着吉他的白裙子女人飘过心头,明明这才是他的理想。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屈指弹了弹文件上并列的名字,哼着荒腔走板的《茉莉花》往外走去——得先把工作通知发到位。
......
掐着即将吃午饭的点,张野跟陆砚在老洋房碰面。
知道要复工,但直到此刻心里才踏实,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老李啊,陆哥这边复工了给你说一声,昂~”
“对头,就这三四天的事。”
“什么?!”张野的眉毛皱成‘几’字形,‘唰’地一下站起来。
“帮我跟小陆说声对不住,闺女考研集训费突然要交两万......我接了个急活儿。”老李带着小李在苏州接的民宿改造刚搭完脚手架,电话里瓦刀敲击声混着叹息。
小李也在旁边,没有作声,不知道是内疚自己还是责怪陆砚。
要是上次项目尾款结了这都不是问题......但做这行就是这样啊!
再说了,即使尾款未到账老李家也不可能没有三五万应急。
大概只是托词。
总之,施工团队重组比预想艰难。
“没事,理解。”
陆砚接过电话,语气平淡得像杨灵。
电话挂断后,他开始一个一个亲自通知,汇总各自安排。
日斜三分,透过窗棂的光斑往前移。
还好只是老李带着小李跑路了,额,暂时跑路俩月。
张野蹲在门廊抽烟——上次杨灵和陆砚跟他说过以后就没在屋内抽过烟——火星子差点燎着垂落的防尘网:“操!当初说好同进退,现在成我们唱独角戏了!”
别抱怨,这就是生活,好坏参半已是上上签。
核心团队共六人,这行人不多基本上都认识,现在走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有证’的,也是个头疼事。
带证的老师傅都有门有派,若是这周内动工,总不能冒着行业大忌去挖墙脚吧?
就这么拖着,合同期限又赶紧......
杨灵这时从门外探头,说:“上海建工学院有个古建修复兴趣小组,需要的话......”
“要!”陆砚果断答应,工具箱‘哐当’砸在地上,“近期能过来最好。”
要这批学生自然不是为了干活,现在进场,他们能干的撑死了和外包劳工大差不大。
但他需要充实团队,从现在开始!
“陆师傅什么时候这么求贤若渴了。”
不知为何,月光下两个男人坐在小区楼下喝酒的画面一闪而过,他想到了老刘——那个被妻子下达最后通牒,说‘再做这行就离婚’的中年人。
如果可以,当然更希望经验丰富的老刘加入团队,这不仅仅是一份惺惺相惜,他也想为这个恍若另一个命运的自己尽一份力。
“是啊,明天我还得去问问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