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泽于是出现在了赖家,乖巧懂事,挑不出什么错。
但...
赖芷瑜在心里冷笑了声,缓缓压着自己从心底里升腾的不满,“你怎么在这儿?”
赖泽穿着件白色t恤,黑色短裤,一双名牌球鞋,全身上下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地方。
他看了眼赖芷瑜手上的腥红烟头,随即又连连挪开视线,像是被大人问话的小孩,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还是局促地摸了摸后脑勺,“爸和小叔在这里吃饭。”
正说着赖宏硕就从不远处的包厢中走了出来。
“哎,你们姐弟俩已经碰面了?”
赖君昊紧随其后,看到只有赖芷瑜一个人,关切道:“小珺呢?”
赖芷瑜抬手看了眼手表,“应该快到了。”她走上前,朝赖君昊微微颔首:“大伯。”
赖宏硕满意地看了看两个孩子,“芷瑜,你和你弟弟说说,我和你大伯想让他去国外读书,小泽不大想去,你个做姐姐的,不给弟弟提个建议?”
“留学?大伯想让赖泽去哪?”
赖宏硕招了招手,“美国啊,我就在美国,什么事有个照应。”
赖泽乖巧地站在一旁,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赖芷瑜又看了眼这个弟弟,替他解围道:“不想去也行啊,国外留学无非是镀金,再说了,小珺不也是在国内读的书吗。”
赖泽仍旧挂着笑,朝赖芷瑜递来感激的眼神。
赖宏硕还想再争取,被赖君昊打断,“小珺估计快到了,你个当爸爸的还不赶快招呼?”
男人拦住弟弟的肩,“宏硕啊,今晚不是钟煜还要过来,你这个乘龙快婿,可有的聊啊...”
几人方才热热闹闹地进了原定的包厢。
赖香珺到达的时候,在门口听到房间内似有争执。包厢的隔音门漏出只言片语,像尖利的玻璃碴扎在耳膜上。
她提着薄荷绿缎面裙摆的手指微微发颤,新做的珍珠甲片磕在门把手上,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刚刚为什么不赞同我的安排?让你弟弟去留学,这不好吗?”赖宏硕自顾自倒了杯酒,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和自己长相性格都十分相似的女儿。
这是他的女儿。
赖芷瑜直直地望向一旁男人的眼睛,他老了,年轻时上好的皮囊反倒因为时间的沉淀带来不一样的韵味。
“爸...”赖芷瑜平静地看着眼前人。
“你似乎忘了,赖泽并不是我的亲弟弟,也不是大伯的亲儿子,他只是赖家养的一个工具人,不是吗?”
“芷瑜!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泽?”赖宏硕大为不解,重重地放下酒杯,失望地看向女儿。
她满不在乎地哼了声,甚至还想掏出烟,当着这位她曾经尊敬、现在也不得不尊敬的男人的面,一点点挑战他的底线,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
她长大了,长大真好。
“我哪样说他?工具人而已,爸,你不要太敏感了。”
半响,她不给赖宏硕插嘴的机会,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您以前不是说过,赖家不养闲人...”
所以她必须拼命地读书工作,所以她亲爱的妹妹要被当作筹码一样家族联姻。
赖芷瑜倾身向前,红丝绒椅背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她缓缓吐出这两年积压的怨气:“再说了,您去年把赖香珺给钟家联姻时可没问过她要不要留学...”
妹妹一哭二闹三离家,都没能撼动赖父的决定。
她也别无他法。
水晶杯被男人重重砸在餐桌转盘上,震得餐具叮当作响。
“赖芷瑜!”
“爸!”
一道男声突兀地传来。
赖香珺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突然被温柔地覆上,熟悉的味道把担忧害怕的心裹住,她怔怔抬眼,被眼前人拥着按下了把手。
门应声而开。
包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瞬间凝固。
赖宏硕瞬间起身,“阿煜来得正好——”
赖香珺前脚到,钟煜后脚便也到了。
看到她僵在门口,本应是生机盎然的绿裙子仿佛也蔫吧了下来,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像片瑟瑟发抖的荷叶,纤弱而无助。
钟煜定定看了她几秒,眼神比昨晚更细,也更一览无余。
明亮的灯光要比月光清晰的多。
她似乎是...瘦了。
被钟煜簇拥着进来的赖香珺还没反应过来,赖宏硕就已经站起来朝二人走来。
她呆呆地先喊人:“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