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我代荆府,诚邀程老屈就府医一职。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太医闻听此言,不由喜上眉梢。
这深宫,他早已厌倦。
太医院这生意场,困了他半辈子。
不是没有主子隐晦地青眼过他。
可那些明里暗里让他去构陷同僚、攀附权贵的勾当,有违医心,他实在做不来。
一身医术无处施展,满腔抱负付诸东流。他做梦都想跳出这牢笼。
可这太医院,向来是严进难出。
一旦上了皇家名册,便是要侍奉到死的。
尤其像他这般有些真本事的软骨头,平日论功行赏轮不到,但凡遇上棘手病症,院判必定第一个拉他顶缸。
时日久了,竟连告老辞官都成了奢望,几番请求都被搪塞回来。
虽与这位荆将军相识仅一日,但他在宫中沉浮数十载练就的火眼金睛,早已看透此女重情重义、磊落坦荡的秉性。
得她亲口相邀,岂止是欣喜?简直是枯木逢春。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只会连连点头:“愿意,老朽愿意,谢将军大恩。”
说着,又要深深拜下去。
荆白练有一次稳稳扶住了他,莞尔道:“先生,还未来得及请教您尊讳?”
“老朽姓程,单名一个虚字。”
“‘虚怀若谷,有容乃大’,好名字。”荆白练由衷赞道。
“程老,待世子病情再稳固些,您便再提告老,太医院那边,我会提前知会。这几日你在这里,世子必会护您周全,至于您的家人,直接搬到荆府来,待名册除名,您可直接入府。至于薪酬。”她微微一笑。
若是让程老自己来说,他必不敢说多。
“就按您在太医院时的五倍计算。”
程虚一听,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荆白练心中也觉快慰:“程老既已答应,那待我回府后,便即刻遣人将您府上的亲眷一并接来荆府安置。往后啊,您悬壶济世之余,也能含饴弄孙,共享天伦之乐。”
思虑竟如此周全!
程虚心头涌起暖流,老泪夺眶而出。
他这次铁了心要跪下行那大礼。
可他的动作哪里快得过征战沙场的将军?
第三次被荆白练稳稳托住时,老人脸上只剩下满满的感激与无以言表的惭愧。
他搜肠刮肚,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猛地想起,荆将军对世子似乎格外关切,连忙郑重道:“将军放心,老朽必当竭尽所能,精心照料世子直至痊愈,绝不让您再为世子牵肠挂肚。”
牵肠挂肚?
她,什么时候为秦骧岳牵肠挂肚过?
如果不算刚才那场以自己和秦骧岳为主角荒唐至极的春梦的话。
一想到那梦,她都为自己大胆的行径觉得尴尬。
她往日里清心寡欲,从不曾做过这等离奇的梦?偏偏头一遭,还如此的离经叛道?
在梦里,她把世子当什么了?
她急切需要用现实冲淡幻影。
忽然就很想亲眼看看那个梦境主角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