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般做法明显与他性情不符,可她内心还是忍不住奢望,或许做了多年帝王,他人也变得宽容温和了呢? “如何了?”太医诊脉过后,晋滁问道。 太医回道:“娘娘是忧思过甚,伤及了肺腑,需要精心调养,方能将身子慢慢养回来。” 他朝她消瘦的面上看过,忍不住将她的手合拢在掌心里:“若即日启程回京,她身子可经得住颠簸?” 太医想了想,道:“若能再待上两日,将身体再养一养,是最好不过的。” “那就在此地再多待两日。” 屏退了太医,屋内又重归了沉寂。 晋滁略抬了眼皮,终于扫向屋内的一干人。 稍远处呆站的春杏,床榻前瘫坐的木逢春,还有那跪地朝他们这怔怔望着的沈文初。 他沉了眸光,竭力维持平静的表象。 “逢春,近前来。” 旁边人突然的一句话,让林苑陡然回了神。 她蓦的抬眸,虽极力掩饰惊恐,却难掩惊疑不定之色。 木逢春茫然的抬头,恰撞进帝王深沉的黑眸中,让他忍不住僵住了身体。 “木逢春,枯木逢春犹再发,当真是好名字。怪不得殿试那会,便觉你亲切,原来缘分在这。”他看向身旁人,笑问:“如何不早与我说?难道我就是那般容不得人的?” 林苑脑中难免想到他强迫逼她烧草编小马的情景。 “是我想差了。”她竭力让出口的声音显得不那般紧张与生硬,同时也尽量松缓些紧绷的脊背。 她终于又对他说话了,不再是那冷冰冰的问安。 他看她的目光忍不住变得灼热,恨不得放纵自己积年压抑的所有感情,悉数冲她倾泻而去。 可他现在还不能,她还不适应,他需慢慢来。 在他看她的眸光就要转为迫人的贪婪盯视时,他强迫自己转了目光,看向对面的木逢春:“日后在朝中好好干,为国效力,成为朕的左膀右臂。” 说完,也不等木逢春回应,转而看向春杏的方向:“春杏,扶你小主子下去歇着罢。” 春杏一个激灵,手脚抖着过来扶木逢春。 木逢春这会突然回过神来,望向他娘的方向。 “娘……” 谁知见他开口,晋滁却骤然变了脸色,突然冷厉盯着他大喝:“出去!” 木逢春被喝住的那剎,被春杏连拖带拽的用力拉了出去。 刚一踏出了屋门,两人就分别被人捂住了嘴,拖向了一旁。 此时屋内仅剩三人,晋滁与林苑,对着沈文初。 屋内的气氛沉闷的有些令人窒息,林苑已经来不及去想刚他为何突然厉声喝斥逢春,她现在要担心的是他能不能放过沈文初。 逢春他轻易放过了,那文初呢?他可还会放过? 晋滁拢着她的手,情绪不辨的望向沈文初,而沈文初却始终都在看着林苑。 林苑知道,沈文初是在等她的一个解释,还有一个答复,可是,此时此刻,她没法给他想要解释或答复。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能。 没人说话,屋内的气氛继续沉寂,林苑知道,不能再继续这般下去了,她得打破这沉默的气氛。 “圣上,这位是……” “我知道。”晋滁拢着她的掌心微微用力,不许她动分毫,连指向沈文初的方向都不允许。对上她的视线,他面色如常的笑道:“我知他是逢春的夫子,你不必多余解释。” 沈文初闻言却撑着身子站起来,俊秀的面容略带苍白,冲着前方男人的方向施礼:“在下是……” “文初!”林苑猛地一声制止他,感到晋滁与沈文初的目光同时朝她而来,她霍的惊觉,声音生硬了三分:“沈夫子,谢谢你这几年用心教导逢春。” 文初与她的关系,他只要稍打听便知,如今他既这般说,那就表明不肯多予追究。如此就好,留的条命就好,其他的,不重要了。 沈文初的身体摇晃几瞬。 几个瞬息后,他两手作揖,重新对着对面的两人施礼,声音微带着颤:“在下确是木逢春的夫子,姓沈,名文初,字,清平。拜见圣上,娘娘。” 林苑别过眼,狠狠咬了下舌尖。 晋滁望着对面那气质温润的男子,面上浮着淡薄的笑。 若说此生他最想杀之而后快之人,那沈文初绝对算上一个。不杀此僚,他简直要寝食难安。 他真是恨吶,比对那符居敬都恨。 那符居敬也不过是她权衡利弊下的选择,可这沈文初却是她钟情心悦后的选择。 这种认知不仅让他恨,也让他痛,如把尖锐的利刃,刺向了他心窝最柔软的地方。 可他依旧未表现分毫,饶他心中已是恨痛滔天。 “你也下去罢。” 沈文初慢慢转身离去,离开的背影萧索,颓然。 屋门被人从外面带上了,屋内仅剩了他们二人。 晋滁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这不大的茅屋,简陋逼仄了些,却干净整洁,临窗的桌上摆了瓷瓶装了些野花,旁边摆了两个自己编纂的藤椅,墙壁上挂满了落款为清平的字画,临门处还悬了个风铃随风而动,虽是陋室却处处充满了温馨,看得出房屋主人的用心。 他的目光从这些布置上寸寸移过之后,最后落在了这方竹榻上。竹榻矮小也不算太宽大,但睡两人已经足够。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上面柔软的被褥,虽陈旧,但她已盖了数个春秋,其上已沾染了她的气息。 他的眸光几经变换,他很难不去想,在这张榻上,在这沾染了她体香的柔软被褥上,他们做过了什么。他几乎魔怔的不停的去想,她亲没亲他的嘴,摸没摸他的身体,还亲过哪,摸过哪……明明不欲去想,可偏偏这些念头疯狂的往脑中窜入,迫的他头部欲炸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