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吃了药吗?” 内侍道:“圣上吃过药了,听说还歇了小会。” 听了这话,太子的神色方不那般紧绷。 他环顾如今宛如坟墓般死寂的皇宫,默默的敛下眸来。每每他父皇头疾症发作时,便是宫中最为风声鹤唳之际。 不过若父皇不发疯的时候,那佩剑倒也不是必须染血,反而会一反常态的待在御书房里,通宵达旦的处理公务。 有时候他都觉得他父皇极为可怖,像是分裂成两人,一人残暴不仁,一人励精图治。 脚步越靠近御书房,太子的双腿就越沉。 他最怕的就是他父皇在头疾症发作的时候,宣他过来考校功课。虽然他父皇不发疯的时候大概不会暴起杀人,可也不是绝对的。 想起那被一剑朔死的宫人,他蓦的咬牙止住了颤抖。那一回不知怎么回事,他本在御前背诵着功课,面前那本是握拳抵额的父皇却猛地变脸,冷不丁抽了佩剑,怒喝了句‘该死’,随即骇沉着脸将旁边宫人当胸朔死,喷溅了他一脸血…… “太子?太子?” 太子猛地回神:“怎么了?” 圣上身边的内侍回道:“刚有大臣入殿回禀要事,且需您在外稍等片刻。” “好的,本宫知了。” 入殿禀事的是之前殿试的读卷大臣,也是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他要禀的事就是木逢春要提早归乡的事。 说来那木逢春也不过是刚出炉的一新科状元,之所以能劳他这朝中重员特意跑这一趟,也是他瞧见了殿试时候圣上待这新科状元的不同。 否则,便也不会给那新科状元这一颜面了。 他说完后,并未得到答复,整个御书房陷入了死寂沉沉的气氛中。 那大臣感到了莫名的压抑,他忍不住抬头偷偷朝上看了眼,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中,就见了那御座之人莫名肃戾的神色。 御座那人垂眸低额,似察觉那大臣偷瞄来的视线,倏地抬眸阴冷扫视过去,骇的那大臣仓皇低头。 “此等小事,值当你特意来禀?” 情绪不明的问声惊得那大臣赶忙跪下。 “臣,臣只是……” “莫要妄揣圣意。” 语气中莫名的杀伐之意骇的那大臣连连叩首:“臣不敢,圣上明察,臣不敢有此意!” 御座那人冷扫他一眼,沉声:“出去。” 那大臣片刻不敢耽搁的就要匆匆退下。 御座那人闭了眼,可脑中却浮现了那少年那与她相似的面容。 “等等。” 那大臣只得转身回来。 “新科状元是蜀地的?” “是,木状元是来自蜀地都城,蜀都。” 蜀都,离京城甚远。 御座那人敛下眸中沉暗,刚那一瞬,他也不知自己是在期待什么。 “既然母亲病重,那就允他提前归乡罢。” 那大臣忙代那木状元谢过皇恩,言语中无意提了嘴木状元与他父亲大概会今日启程之事。 听到那‘父亲’二字,御座那人没由得,突然心中略有不适。 “他父亲?” 他本是无意呢喃,吐露出口之际就沉了眸,抬手欲挥退那大臣。 可那大臣却当是圣上询问,已然嘴快的脱口而出:“说来木状元的父亲也是饱学之士,曾是永昌十六年的鸿胪,还在京为官过。木状元如今,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对于这些考生的信息他作为主考官是都记得下的,更别提这列为一甲的状元郎了,家乡何地,家中有何人,祖辈做什么的,他皆是了解的清楚。 “不过不知是风俗使然,还是他父亲是入赘过去的,木状元未随父姓,而是随了母姓。” 御座之人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句:“哦,那他父亲姓何?” “姓沈,沈文初,朝中的旧臣应对此人,多少还有些印象,他……” 那大臣的话自动消弭于圣上那骇厉的神色中。 “你说他叫什么?” “沈,沈文初。” 第123章 前世一枕黄粱南柯梦 太子眼尖的发现, 那读卷大臣打御书房出来之后,面上神情有异。 他不知刚里面发生了何事,也不敢询问, 只遥望了会那大臣离去的急切身影后, 就收了目光, 习惯性的略压了眼皮, 恭敬的候在御书房前, 等着内侍宣他入殿。 没过多时, 御书房伺候的内侍躬身趋步出来,告知他圣上恰有要事处理, 今日就不考校他功课了, 让他自行回宫。 闻言,太子吁口气的同时,也暗生了狐疑。 何事如此紧要, 竟让父皇临时改变了主意? 回毓章宫的时候, 他小声嘱咐了身边内侍,叫其去给打探着消息。 此时沈文初与木逢春还焦急的候在宫外, 见那读卷大臣终于自那宫里出来, 不由都精神一震,忙迎上前去。 “大人,圣上他……” 那读卷大臣面上无异的摆摆手:“别提了, 圣上龙体有恙,本官等候多时也未曾等到圣上召见。总管大人便让我先出宫了, 道是有事待明日早朝再说。” 沈文初他们信以为真, 不免心焦。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暂压急切,拱手诚挚谢那大臣为他们二人劳心劳力。 那大臣道:“举手之劳罢了, 不必太过挂怀。你们回去等消息罢,明日若圣上同意了,本官会派人通知你们。” 在沈文初与木逢春的感激声中,那大臣抬步离开。 待走得远些,他方收敛了面上和煦之色,余光侧向后往沈文初的方向不着痕迹的扫过,若有所思。 他还是想不明白,圣上为何要他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