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士兵。
他们穿着全套的作训服,头戴钢盔,怀里抱着自动步枪,分坐在他的两侧,身体挺得笔直,纹丝不动,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手腕上传来冰冷的触感,他低头一看,一副锃亮的军用手铐死死锁住了他的双手。
屈辱感,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最高检反贪总局的侦查处处长,汉东省检察院的代理处长,竟然像个囚犯一样,被两个大头兵押送着。
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私自拘禁国家检察官,你们这是在犯罪!”
然而,那两个士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目视前方,枪口朝下,侯亮平只是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辱骂都更让他难堪。
他习惯了审讯室里嫌疑人或敬畏或恐惧的眼神,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恭敬地称为“侯处长”。
可现在,他所有的身份、所有的光环,在这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面前,都化为了泡影。
“我告诉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他提高了音量,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我是钟家的女婿!我岳父是钟正声!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他把“钟家”两个字咬得极重,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引以为傲的底牌。
然而,车厢里除了引擎的轰鸣和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依旧是一片死寂。
那两个士兵就像聋了一样。
不,他们不是聋了。
他们是不在乎。
这个认知让侯亮平感到一阵心悸。
他猛地从座位上挣扎起来,手铐勒得手腕生疼,他却毫不在意,只想冲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们他妈的……”
话未说完,右侧的士兵动了。
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快如闪电,却又沉重如山,一把按在了侯亮生的肩膀上。
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侯亮平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大人推开的小孩,毫无反抗之力,“砰”的一声被死死按回了座位上。
肩膀传来一阵剧痛,更痛的是他的尊严。
“你们……你们敢打我!”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变了调,几乎是在嘶吼:“你们敢对检察官动手!”
他死死盯着那个推他的士兵,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波动。
枪托再次剧情。
侯亮平连忙挡脸。
一种彻骨的寒意,顺着侯亮平的脊椎爬了上来。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这些人,不属于他熟悉的任何一个系统。
他们不讲规则,不讲身份,只执行命令。
“你们会后悔的!”
他最后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我老婆正赶过来!她是中纪委的!她马上就到!你们等着!”
他把钟小艾搬了出来,像个打架输了回家告状的孩子。
可是,回应他的,依旧是那片令人绝望的沉默。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缓缓停下。
“哐当”一声,车厢后门被从外面拉开,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侯亮平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下车!”
一个简短而冰冷的命令。
他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着,几乎是拖下了车。
双脚落地的瞬间,他看清了眼前的建筑。
一座灰色的,方方正正的大楼,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几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分外醒目——京州市人民武装部。
“你们给我电话,我要打个电话!”
“我老婆是钟小爱,我是钟家的女婿,你们不能审讯我!”
侯亮平恐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