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委书记高育良,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练习书法。
他最喜欢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写字,可以静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电话就响了。
是他安插在公安厅的亲信。
听完汇报,高育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幅字,看了很久很久。
风,何止是不止。
这分明是龙卷风。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毛笔,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天空。
京州的天,一向是灰蒙蒙的。
但今天,他看到了天边,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血色。
省委大院。
沙瑞金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他刚刚结束了和办公厅的通话。
电话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瑞金同志,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上面另有考量。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追问,不是干预,而是稳定。稳住汉东的大局,等待后续的通知。这是命令。”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沙瑞金握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另有考量?
稳定大局?
他这个省委书记,成了维持秩序的保安队长。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这不是针对他个人。
但是,发生在汉东,发生在他的治下,就是对他执政能力的最大否定。
他缓缓地坐下,看着桌上那份关于侯亮平抓捕“大老虎”的初步报告,感觉无比的讽刺。
……
京州通往外省的高速公路上。
一辆辆覆盖着伪装网的99A主战坦克,履带碾压着柏油路面,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轰鸣。
紧随其后的,是望不到头的ZBD-04A履带式步兵战车和各式军用卡车。
沿途的车辆被勒令停在应急车道上,所有人都被这股钢铁洪流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人们纷纷拿出手机,对着这辈子都难得一见的景象疯狂拍摄。
一辆辆披着数码迷彩的99A主战坦克,履带碾压着平坦的柏油路面,发出“哐啷哐啷”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
它们身后,是望不到头的04A步兵战车和各式军用卡车,组成了一条钢铁的长龙,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朝着汉东省的腹地:
——京州,滚滚而来。
与此同时,汉东省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正在准点播报。
女主播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用字正腔圆的声音念着稿子:
“本台消息,为检验我军多兵种协同作战与城市攻防能力,第20集团军将于近日在汉东省境内,举行为期一周的‘铁拳-2015’城市攻防演习拉练。请广大市民不必惊慌,演习期间,部分路段将实施临时交通管制,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汉东省委大楼,一号会议室。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但缭绕的烟雾丝毫没有驱散房间里凝固如实质的压抑。
省委书记沙瑞金的脸色,比窗外铅灰色的天空还要阴沉。
他那双一向锐利有神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尘埃,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份毫无用处的会议议程。
他的身侧,政法委书记高育良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学者风范。
可他那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收紧,在计算着什么。
组织部长何黎明则显得局促不安,他不停地端起茶杯,嘴唇碰一下冰凉的杯沿,又放下,水一口没喝。
他的眼神在沙瑞金和高育良之间飘忽。
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他只是需要一个焦点,来安放自己无处安放的惶恐。
侯亮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捅出的这个窟窿,恐怕要把整个汉东的天都给捅穿了。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汉东官场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可现在,他们感觉自己就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带着刀锋的凉意。
军事戒严。
这几个字轰然压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