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祁同伟的选择,或许是眼下唯一正确的选择。
他李达康拉不下这个脸,可祁同伟拉得下。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谓的尊严,一文不值。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默默地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掏出手机,给自己的秘书发了一条信息:“通知全市所有区县、街道,进入紧急状态,无条件配合军方和警方的所有行动。对,所有行动。”
发完信息,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沉默地注视着这间已经彻底变成战争指挥所的房间。……
黑色的奥迪A6L平稳地行驶在返回省委的路上。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空气中已经多了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
偶尔能看到警灯闪烁的巡逻车呼啸而过,一些主要路口,已经有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在设置路障。
车内,死的寂静。
沙瑞金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但紧锁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眼皮,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高育良坐在他旁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流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钢笔,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许久,高育良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瑞金书记,这个周守京……来者不善啊。”
沙瑞金没有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沉重的音节:“嗯。”
“他拿到的是不是中央军委的直接授权?如果是,那这件事的性质,就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了。”
高育良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我们汉东,现在等于是被变相地‘军管’了。”
“军管”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砸进沙瑞金的心里。
沙瑞金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他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沙哑:“育良,现在不是讨论性质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赵将军在哪,如果赵将军遇袭,咱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的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高育良沉默了。
这是最核心,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一个活着的军长和一个死了的军长,会让整个事件走向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前者是汉东官场的地震,后者,可能就是毁灭性的海啸。
“我已经让黎明同志和季检察长他们在省委等着了。”
高育良放缓了语速,似乎想让气氛不那么紧绷,“还有市局的赵东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政法系统难辞其咎。”
沙瑞金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疲惫和怒火:“难辞其咎?一句难辞其咎就完了?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中将!就在我们的省会城市里,人间蒸发了!这是国际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