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怪就怪在,这些人并非例行巡查,而是一进门便直奔账房,二话不说封了账册,押了苏玉娘,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早已知晓该从何处下手。
这般架势,哪里是查税?
分明是有人背后指点,图谋不轨啊!
澜香阁自开张以来,苏清澜便已算尽机关——货品精良,用料考究,皆取自名门正店;价目公道,童叟无欺,纵使旁人眼红这日进斗金的生意,却也寻不出半分错处来。
她原以为万事俱备,再无人能撼动澜香阁分毫,却不想今日竟被人以"偷税漏税"的罪名发难!
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杖责可花钱疏通,皮肉之苦终能减轻。
没收财产?澜香阁虽赚得盆满钵满,但在那些钟鸣鼎食之家眼里,这点银子不过九牛一毛,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既不为财,那对方所求,究竟为何?
苏清澜眸色微沉。
对方目的不明,贸然行动只会落入圈套。
既然此事归转运司管辖,她便径直前往转运司衙门。
转运司的负责人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名叫贾世铭。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见苏清澜来访,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苏小姐来得正好,澜香阁的账本本官已审阅完毕——偷税漏税,证据确凿!苏玉娘,必须依法处置。”
"不可能。"苏清澜声音冷冽,"澜香阁的账目绝无问题。”
"哦?"那贾世铭挑眉,阴阳怪气地拖长音调,"既如此,苏小姐不妨亲自过目。"说罢,他命人抬出几大箱账册,哗啦啦摊开在案几上。
苏清澜指尖翻动纸页,一行行核对,心头却渐渐发凉——账面上竟真有几处税款空缺!可这绝不可能!她亲自把关的账目,怎会出错?
但是账册的笔迹、印章皆无破绽,连墨迹的陈旧程度都分毫不差……这造假手段,堪称天衣无缝!
那贾世铭见状,笑意更深:"如何?本官可有冤枉令姐?”
苏清澜强压怒意:"我要见苏玉娘。"
出乎意料,对方竟爽快应允。
贾世铭提着灯笼在前引路,青石阶上渗着阴冷水汽。
穿过三道铁栅栏,眼前豁然是座半塌的土牢,十数名男囚挤在通铺上,虱子在他们破衣间游窜,见有人来,个个咧出黄牙狞笑。
灯笼光晕忽地照见角落,苏玉娘蜷在霉烂草堆里,双臂紧抱膝盖,左右竟挨着两个满脸刀疤的壮汉!
"贾大人!"苏清澜指甲掐进掌心,"《刑统》明令男女分监,你这是——"
"哎哟我的苏小姐!"贾世铭灯笼杆一挑,照亮苏玉娘苍白的脸,"这儿关的可都是戴罪之身,您当是住客栈挑厢房呢?"
突然踹向最近男囚,"滚远些!听见没,这苏玉娘可是我们汴京城嘉宁公主的姐姐,你们这些个腌臜货若是妨碍苏掌柜的蹲大牢,有你们受的!”
那囚犯斜眼退开,却与同伙交换了个毒蛇般的眼神。
苏清澜心头骤冷——贾世铭哪是在解围?分明是把阿姐架在火上烤!
苏清澜看向那两个男囚,心沉了一沉!
不能放任贾世铭把苏玉娘安置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