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声刺破喧嚣,桥上景象骤变——方才还在搔首弄姿的姑娘们,满心满眼都是对岸的翩翩公子。
转眼间,团团锦绣如天女散花般坠落,彩裙翻飞间惊叫四起。
而对岸那些原本赏景的公子们,此刻个个瞠目结舌。
——这风景,当真是百年难遇!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
方才还矜持优雅的贵女们,此刻正在刺骨的溪水里拼命扑腾。
那些精心盘起的云鬓飞仙髻,适才还在日光下缀着珠翠熠熠生辉,此刻却似落汤鸡般湿淋淋黏在脸上。
胭脂被水晕开成诡异的红晕,纱衣湿透后紧贴肌肤,绣鞋不知漂往何处。
姑娘们你拽我扯地挣扎,活像一锅煮烂的五彩汤圆,哪还有半分方才的体面?
秦蓁蓁先是一愣,继而噗嗤笑出声来。
眼角瞥见周围侍立的丫鬟们,连忙用帕子掩住嘴角,可那笑意仍从眼底漫出来。
她拖长了声调道:"呦~呦呦呦......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转眼就——"
忽想起这是自家府上,不太好幸灾乐祸,转而清清嗓子,"我去瞧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可那语调分明压不住雀跃,“这也太惨了,瞧瞧,这大冷天的——”
她提着裙摆快步往溪边去,看似热心帮忙,可谁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分明是赶着去近距离瞧热闹呢!
苏清澜只觉胸中浊气尽散,整个人如饮冰泉般通透。
这些日子外头传的闲话实在难听——什么她不要脸面硬贴萧逸尘的冷屁股,简直荒谬至极!
若说她名声不好,她认。
毕竟树大招风,仇家多也是难免。
可要说她倒贴萧逸尘?
呵,这分明是有人存心作梗!
定是怕萧逸尘回京后与她旧情复燃,才这般未雨绸缪地打压她。
今日看来,散布谣言的十有八九是王若晴那伙人——王家,还有那些趋炎附势的闺秀们,哪个不在其中推波助澜?
既如此,今日便让她们尝尝小小惩戒的滋味!
陆雪瑶倏地瞪大杏眼,难以置信地望向苏清澜:"清澜,莫非你——"
苏清澜竖起纤指抵在唇间,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嘘——这话可不敢乱说。"
她唇角噙着无辜的弧度,可那微微上扬的眼尾早将得意泄露无遗。
陆雪瑶顿时了然——不是她还能是谁?
难怪方才死活拦着自己不往桥上凑!
两人目光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些事,何必点破?
秦蓁蓁立在岸边,瞧着溪中狼狈扑腾的贵女们,心里早乐开了花——往日这些个端着架子的官家小姐,不是最爱用眼角瞧人么?如今倒好,自己衣冠楚楚地站着,她们倒成了落水的鹌鹑!
她强压着嘴角笑意,装模作样地指挥丫鬟:"快给柳姑娘递帕子!啧啧,这胭脂都糊成泥猴儿了!"
又指着哆嗦的张家小姐高声道:"大氅呢?快取大氅来!没瞧见人冻得牙关打颤么?"
王若晴被侍女们七手八脚地拖上岸时,锦缎衣裙湿淋淋地黏在身上,发间还滑稽地顶着几根水草。
她低头看见满裙摆的枯枝淤泥,再想到这副模样竟被心上人尽收眼底,顿时羞愤欲绝。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她带着哭腔尖叫,话音未落便"哇"地嚎啕起来——偏生眼泪冲开脂粉,在泥痕斑驳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愈发显得凄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