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子衿唇边噙着三分笑,紫瞳里却淬着毒。
他字字夸赞宇文战天用兵如神,句句却如钝刀割肉。
这哪是褒扬?
分明是将宇文家百年基业,一寸寸钉死在谋逆的刑架上!
自古功高震主者,有几个善终?
宇文战天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换得万民拥戴。
连宇文家旁支子弟走在街上,百姓都要争相递上一碗热茶。这般声望,早把皇室衬得黯然失色。
此刻满殿朱紫大臣虽各怀心思,却在拓跋子衿挑拨下出奇地一致。
他们盯着宇文战天的眼神,活像在看个里通外国的叛将。
宇文砚清眸光锋利起来。
拓跋子衿唇角微勾,冲他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眉。
赤裸裸的挑衅!
苏清澜冷眼旁观,指尖掐进掌心。
若当朝天子是位明君,这等挑拨离间的伎俩自然不足为惧。
可偏偏这位帝王昏聩多疑,登基后便处处打压四大世家,生生将百年平衡撕开裂缝。
如今外敌当前,只需拓跋子衿三言两语,便能将猜忌的种子埋进帝王心间。
宇文家,危矣。
殿内落针可闻,唯有鎏金兽首香炉吐着袅袅青烟。
皇帝始终未发一言,指腹摩挲着龙纹酒盏的边缘。
忽闻席间一声轻笑。
众人倏地转头——又是拓跋子衿。
他懒洋洋地搁下琉璃盏,紫瞳里漾着三分醉意:"陛下这般倚重宇文将军,倒让我赤澜无从下手了。"尾音拖得绵长,像把钩子,"若我厚颜讨要宇文将军,陛下定然舍不得。"
他忽地话锋一转,惊得满座呼吸凝滞:"不过——"
这声"不过"吊足了胃口,连皇帝摩挲酒盏的动作都顿了顿。
鎏金宫灯映得拓跋子衿眉目如画,他执盏轻笑时,仿佛真在谈论风月:"若两国结秦晋之好,又何需武将?"
他笑吟吟地望向皇帝,将"和亲"的话题明晃晃抛了出来。
苏清澜不自觉的有些紧张,拓跋子衿不是个君子。
若是他出尔反尔,强行要自己嫁到赤澜。
苏清澜现在还真没有脱身之法。
此话正巧解了大周陛下心头忧虑!
是啊,不打仗,养着武将作甚?
这念头在心头滚过,顿时龙颜大悦:"和亲乃利国利民之举,大周自当鼎力促成。不过——"
话音微顿,他目光沉沉落在苏清澜身上,似是带了些忧虑。
赤澜对苏清澜的态度不明,若是强行把毁了容的公主摆上台面.
不知道这位矜贵的赤澜小侯爷作何感想?
拓跋子衿顺着帝王视线望去,正对上苏清澜戒备如刃的目光。
他指尖轻抚杯沿,忽而勾唇,"我赤澜陛下的眼光——"指尖摩挲着杯沿,"向来挑剔得很。"
言外之意昭然若揭:这位毁了容的嘉宁公主,还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