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人声嘈杂,太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嘉宁公主......吸入浓烟昏迷,所幸性命无碍,只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手臂烫伤严重,面上......也有烧伤。"
苏清澜的房外围满了人,却无一人真心担忧,他们只关心这位公主是否还能作为和亲的筹码。
里屋内,苏清澜背对房门"昏睡",眼底却一片清明。
她不惜以身为饵,费尽心机演这一出,甚至不惜让自己身上、脸上留疤,就是为了杜绝任何被送去和亲的可能。
若是他们把一个破了相的公主硬送去和亲,那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被羞辱了!
说不定第二天赤澜铁骑就会杀过来!
礼宾院内,拓跋子衿懒散地斜倚软榻,指尖把玩着一颗晶莹的葡萄。
赤澜使者躬身禀报:"大周皇帝已应下和亲,却未指明哪位公主......"
"无妨。"他漫不经心地咬破果皮,甘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大周的物产确实丰饶,连水果都比赤澜的鲜美。
待使者退下,拓跋子衿眼底浮起讥诮。
什么和亲停战?
不过是给赤澜征兵延缓时间。
大周,早晚是赤澜的囊中之物,赤澜皇帝在这一点上到是与自己不谋而合。
“砰”的一声,他突然捏碎手中葡萄,猩红汁液顺着指缝滴落。
若非与赤澜皇帝暂时利益一致,单凭这昏君敢软禁老侯爷的仇,他早掀了那皇位!让他滚蛋!
今日拓跋子衿随着使团进宫,本来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大周的兵部布防图,看懂被围堵的铁桶一样的莲花楼,就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
没想到却看到一出好戏!
拓跋子衿指节轻叩桌案,眼前挥之不去那抹决绝身影,那么瘦小单薄的女子,竟眼都不眨地往身上烙火印子。
"巴特。"他突然扬声道,"把赤澜带来的雪肌膏取来。"
侍卫捧着鎏金小瓶疾步而入:"小侯爷受伤了?"
"多嘴。"他一把抓过药瓶。
这玩意儿在赤澜价值千金,莫说止血生肌,便是陈年疤痕都能消得干干净净。
掌心金瓶冰凉,拓跋子衿却想起烈火中那张脸。
苏清澜扬起火木贴向面颊时,睫毛都没颤一下。
"暴殄天物......"他摩挲瓶身嗤笑。那么张漂亮脸蛋,烧了多可惜。
所有人都直到苏清澜受伤了。
朝臣们扼腕叹息,嘉宁公主这个棋子算是废了。
而皇帝面对奏折上"和亲"二字,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凤仪宫里,皇后指尖捻着佛珠,目光却落在自己儿子阴郁的侧脸上。
"烧得好啊..."她突然轻笑出声,檀香在香炉里炸开一朵火花,"这张脸毁了,赤澜使节总不好再要个夜叉公主去和亲。"佛珠啪地撞在一起,"你且娶回去供着,东宫那么多殿阁,还怕搁不下个摆设?"
太子望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早已刺进掌心,却比不上心头蔓延的寒意。
而此时最惬意的,莫过于躺在锦被里的苏清澜。
终于不用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嘉宁公主了。
苏清澜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药碗边缘,苦涩的药气在唇齿间蔓延,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想必再过几日,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就会迫不及待地把她送出宫去。
一个毁了容、再无价值的公主,连多看一眼都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