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他来京城就三个人,就算是三个人身上挂满了黄金,那也不够花。
问题是这三人根本就没有黄金。
于是……
小老虎没事的时候就用贴刑官的身份翻阅从万历初年到现在的案牍。
这一看,还真的就看出了点蛛丝马迹。
他的钱全部从壕镜澳而来,由大明官员带到京城来。
在利玛窦的身后,他自己国家的那个什么教会,他们的国王,以及他们的贵族在源源不断的以壕镜澳为跳板给他送钱。
希望让教会的恩泽铺满大明的土地,说什么他们是来解救大明百姓的。
他们是不求回报的。
说白了都是为你好!
这个说法在普通人看来这是高尚的,身在大明权力旋涡中心的小老虎明白这就是一个好听的说辞罢了。
其根源还是为了钱。
真想让大明百姓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的教会直接来发钱呗。
这多实在,反正是不求回报,这才是为大明好。
在街头求活的那几年小老虎悟出一个道理来。
凡是打着为你好的人,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定想从你身上图谋点什么。
小老虎很想知道帮利玛窦送钱的官员是谁。
但他现在在东厂的权力太小,还没有混到可以查阅奏折的地步。
如果能看过往的奏折,小老虎就能知道这群人是谁。
如今,一个姓李的人出现了,小老虎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说不定不需要查看折子,他就能把这条线摸清楚。
这群外国人看中了大明的钱,小老虎也看中了他们的钱。
只要自己到了手握东厂那一天。
这些钱都会是自己的,小余令不是总念叨着要一栋大大的宅子么,还要面朝大海。
没钱怎么行,海边的风大,房子容易坏。
“下次再来记住模样,找一个机灵点的远远的跟着,就算不知道他是谁,但也要知道他在哪里!”
“是!”
安排完这个小插曲,小老虎就进屋烤火了。
他现在也爱看书,自从会认字以来,他无时无刻都在学习。
因为吃过苦,他知道一个人要想学习有多难,他很珍惜能学习的日子。
只要有机会小老虎都会看书。
……
冯老大踏着积雪进了京城,望着身后面带解脱之意的众人,冯老大美美的吸了口来自京城的凉气。
“孩儿们,货物送到客人手里,我们就在京城过一个好年~~~”
“好嘞!”
“抓把劲,争取今日把东西送到客人手里,明日放松去!”
“好嘞!”
......
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小老虎忍不住抬起了头。
忽又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怎么心神不宁了起来。
“王掌柜在么,快来啊,长安有人给你写了信!”
冯老大就爱做这种铺子显眼客人好找的生意。
就比如这个三味书屋,找个人一问,人家就告诉你了。
好找不说,还节约时间。
最怕的就是那种住在某某街道犄角旮旯的。
这就很麻烦,本来钱就不多,为了找这个人还得麻烦人家里长。
里长帮你寻了人,怎么也得给几个辛苦钱!
正在看书的小老虎一愣,脸上绽放出喜意,猛地跳了起来,手里的书一扔,拔腿就往铺子的门口跑去。
“冯老大?”
“哎呦,又是熟人,小郎君好本事啊,年纪轻轻就盘下这么大的一间铺子,守着店就把钱挣了,不像我们呐~~”
冯掌柜絮絮叨叨。
“喏,应该是这个了,我记得很清楚,小余大人的字很好看,走南闯北这些年,我还真没见过有写字比他好看的!”
小老虎接过信并未着急打开,反而递上去一杯热茶,笑道:
“小余大人?”
冯老大接过热茶,双手紧紧地捧着,回道:
“啊,就是小余大人,听长安的衙役说他杀了一群山里下来的贼匪,朝廷赏赐了他一个九品的文官!”
冯老大吸了一口热茶继续道:
“小余大人人好啊,看着就是舒服,走镖本来就是一件辛苦的活,赚钱本来就难,别人总是砍价,生怕我赚多了……”
“他就不砍价,还说给我介绍客人呢,余员外人也好,走时候还送了我一斤黑茶.....”
小老虎带着笑意认真的听着。
他喜欢听关于小余令的一切,哪怕是毫不相干的事情,他也能从里面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他过得好么?”
“他?”
“小余大人!”
“好,咋能不好呢,家里卖煤,宅子大,家里十几口人,别的不说,他家门口的那条狗,毛色都冒光呢!”
“王掌柜你想想,这年月能把狗养的浑身冒光,那人得吃多好,那怕不是顿顿有荤腥,餐餐有肉啊!”
小老虎笑了,他知道,小余令过得很好,没吃苦,这就够了!
冯老大喝完杯中茶,拍着脑袋赶紧道:
“哎呀,说太多了,要耽误事了,走了走了!
对了,王掌柜,要是有货物要送,记得老地方寻我啊,大概明年二月出发!”
“好嘞,冯大掌柜的慢走!”
冯老大走了,小老虎迫不及待跑上楼,关上房门,颤抖的打开那封来自千里之外长安府的书信。
“老虎,将来我的第一个男孩姓王……”
小老虎死死的盯着这几个字,眼泪啪啪的落在这几个字上。
“小余令,你真是个蠢货,第一个孩子是你的长子,哪有长子过继给人的......”
虽是笑骂,但这一刻的王承恩身上突然迸发出了一种莫名的光辉。
缺失的东西,被余令给补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