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彬,替表哥东梁国主王进请罪!”
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一副忏悔的模样道:“表哥虽为江山社稷,但擅开边衅,逾越国法,此乃万死之罪,李彬……恳请陛下降罪!”
此言一出,周围的禁军,包括李彬自己带来的几名护卫,全都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不是来求情的?
他是来请罪的?!
韩川站在廊下,面无表情,雨水打湿了他的龙靴,他却没有感觉到那股寒意。
好个李彬!
他心中发出一声冷冽的赞叹。
他这一番“请罪”,看似是将王进往死路上推,实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为王进担保!
他主动承认了“罪”,将国法的口子堵死,把评判的权力,再一次交到了自己手上。
唯一的缺憾是,本该由他这个天子来做的姿态,被李彬代劳了。
韩川抬步,欲向李彬走去。
“陛下!”王彬和李彬等人几乎同时上前一步,隐晦地挡在了他身前。
雨中跪着的人虽然是个少年,但终究是罪臣之亲。
韩川脚步未停,径直从他们之间穿过,走到了台阶边缘,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跪在滂沱大雨中的李彬。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雨。
“你说得……有道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雨声似乎都小了下去。
韩川看着李彬骤然抬起的、充满惊恐与不解的脸,话锋一转,“但朕,不想罚他。”
众人愈发疑惑,这又是何意?
先是担保,又是觉得有罪,现在却说不罚?
韩川的目光扫过众人茫然的脸,缓缓开口,“你们可知,为何?”
无人能答。
韩川的视线重新落回李彬身上,“因为,一个时日无多的老人,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想到的不是见亲人最后一面,而是用自己的性命,为我大梁的版图,再添上一笔血色!”
“这,是家国大义!”
“轰!”
听到这话,李彬他也抑制不住,积蓄已久的泪水混着雨水,滚滚而下。
周围的禁军,此刻竟也觉得眼眶发热,胸中一股热血激荡。
“朕为他担保,担保的,是这份哪怕身死,也要为国尽忠的赤诚!”
韩川走下台阶,亲自将泥水中的李彬扶了起来。
他的力气不大,但李彬却顺着这股力道,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
“所以……”韩川直视着他的眼睛,一脸严肃道:“国法在上,他擅开边衅之罪,朕会罚。但社稷为重,他开疆拓土之功,朕,更会赏!”
“臣……叩谢陛下!”
李彬泣不成声,除了重复这几个字,他已说不出任何话来。
韩川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样子,皱了皱眉斥道:“堂堂皇亲国戚,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李彬猛地一吸鼻子,想把眼泪憋住,可那股巨大的悲恸与感激交织的情绪,又岂是说收就收的。
他憋得满脸通红,眼泪掉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