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在这不知所措的时候,兴阳县委办公室。
李航转动着钢笔,金属笔帽磕在文件上发出清脆声响。
陈**额头沁着细汗,笑容却像焊在脸上的塑料面具,随着喉结滚动在颧骨上僵硬地牵扯。
“李书记,我们做的很干净,毕竟,不是第一次做了。”陈**特意将尾音拖得绵长。
李航的钢笔突然停住,笔尖在纸面洇出墨团。
“你可以证实?”
“当然!”陈**猛地挺直脊背,“我亲眼看到的,那辆渣土车拐弯根本没减速,‘砰’一声——”
“人当场就被撞飞,脑袋像西瓜似的……120来的时候,瞳孔都散了。”
李航喉结剧烈滚动,抓起保温杯猛灌一口。
“哦,司机有点意外,昏迷,但他本身就是肝癌。”陈**掏出手帕擦汗,语气却愈发轻快,“医生说最多撑不过半年,这不,连抢救费都省了。”
“交通局那边打点好了,事故责任认定书都拟好了,明早就能盖章。”
李航突然将保温杯重重砸在桌上,褐色茶渍溅在陈**锃亮的皮鞋上。
“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不理解?”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死死盯着对方躲闪的眼神,“陈**,县委书记是给老百姓办事的,不是帮你擦屁股的!”
“哦哦,没事,没事!”陈**后退半步撞翻椅子,“我、我是说上次招商会上……”
“行了,懒得理你。”
李航挥挥手:“我答应你,这件事只要能过去,你就从双土地乡调进县里,其他的我来安排。”
“要是出了事,呵呵,你就自己扛。”
陈**急忙点头:“明白!”
……
潘有容的灵堂,李平生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他想给马将军打电话,但就算是打了,警方也需要时间调查,还能有什么用?
不可能出动军方的!
“平生,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清芳从灵堂走出来:“但现在所有的指向都是意外,我们也应该让案子完成,偷偷地调查,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爸说,潘有容牵扯或许很大,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人都死了,什么还能比这更严重?
李平生没有说完,只是沉默的看着灵堂。
良久,李平生终于叹息着:“我知道……潘有容火化,然后……将骨灰给我,我带她……回家。”
李平生嘴唇哆嗦着,用力的说道。
李清芳嘴唇动了动,实在不知道如何劝说李平生,只能轻轻地点头。
两天后,潘有容的骨灰回到了双土地乡。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山梁上,山风裹着潮湿的泥土味掠过晒谷场,把晾晒的玉米秸秆卷得沙沙作响。
李平生抱着骨灰盒走在最前头,黑布包裹的方盒沉甸甸的,像块压在心口的冰。
村口老槐树下聚着几个蹲坐的身影,烟袋锅里明灭的火星在阴暗中格外刺眼。
骨灰盒经过时,此起彼伏的嗤笑混着唾沫落地的声响,
“该,死了好!”
“就是,还好意思去告状,禽兽不如!”
“我都觉得丢人!”
风突然大起来,吹得李平生后颈发凉。
他瞥见老槐树干上用红漆写的大字“破鞋潘有容”时,忍不住深吸口气。
“老乡,人死茶凉,不要硕人家坏话,小心她晚上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