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儿一口应下,“行,我们慢慢和妈说,时间久了妈就不生气了。”四姐儿没有底气的轻声说到。二姐儿被赶出家门的事情,真的给了家里孩子很大的冲击,年纪小的小六、小七不懂事,开始还会问二姐去哪儿了,慢慢就不问了。小孩子忘性大,三姐儿和四姐儿真担心有一天自己也会忘记二姐。
被姐妹们惦记着的二姐儿在哪儿呢?她和张晓满在市里的桥洞下,夏夜的凉风吹得她脑袋痛、身上冷,冷进骨子里。二姐儿抱着膝盖哭,一会儿就打湿了袖子。她不敢哭得太大声,桥洞下都是流浪的乞丐和无家可归的混混,若是知道她是女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二姐儿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当天晚上,她去找张晓满,张晓满偷了家里的钱,带着她跑出来。没有大队、公社的介绍信,他们坐不了车,出了高价搭货车出的城。二姐儿本以为离开县城,就是脱离家长的魔爪,没想到没有介绍信根本寸步难行。旅馆不让住、工作不让找、吃饭都成问题,带的一点儿钱很快就用完了,他们的处境就越来越差,从开始能凭钱住一些不要介绍信的黑宾馆,现在已经沦为乞丐了。
当初走的时候,两个人都豪情万丈。二姐儿想着自己学习成绩不算差,人又勤快,到别的县城肯定能找到好工作。张晓满上完了小学就在家里做农活,很有一把子力气,总想着凭自己的力气,怎么也能有口饭吃。
冲动的少年少女,根本没有品尝到丝毫甜蜜,最开始反抗家长、与全世界为敌的豪情消散之后,就只剩下惶恐和无助。
张晓满就睡在二姐儿旁边,紧紧裹着汗臭脏污的衣裳,他也想哭,可是哭有什么用,只能咬紧牙关,希望今夜赶紧过去。
桥洞下有人听到哭声,毫不在意得转身过去继续睡,还能哭出来,那是苦头没吃够。露天席地睡桥洞的人,已经麻木到不会哭了。
突然,有人打着电筒走过来,在这里落脚的人都对光线很敏感,深更半夜有光线,只能是警察来查人了,抓住要么进监狱,要么被遣返原籍,找不到原籍的,也会被管制起来。这些流浪的人,各有各的原因,总之都不希望和官方打交道,纷纷爬起来往河滩躲。
没想到这次来的不是警察,而是十几个彪形大汉,带着钢棒,背心遮不住鼓鼓囊囊的手臂和手臂上的刺青,标准的二流子、黑社会……
难道是来抢地盘的?人人都悄悄戒备起来,那些人却抬出一个竹筐,里面有冒着热气的馒头。为首的是一个串联胡大汉,他高声喊道:“作坊招工,有力气的优先,包吃包住,想来的人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