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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身份(1 / 1)

“阿怀,你感觉怎么样了,人有没有舒服一些?” 苏皖深怕他再悄无声息病过去。 裴懐的烧不可能那么快就退却,但今夜有了苏皖的突然出现,裴懐却也得以存活。 “我好多了……谢谢、你。” 头一次和人道谢,裴懐说完后,回过神来,脸上只觉有些发烫。 他想,一定是自己生病了的缘故,对,一定是这样。 却不知,藏匿于狐裘披风下,那死死揪着衣料的指尖早已将他出卖。 “傻话,阿怀,朋友之间无需言谢。” “是吗……” 裴懐却偷偷摇了摇头。 不,若非是她,他今夜只怕早已悄无声息死在冷宫里,他对她的那份感激之情,尚不足以言表。 苏皖说话间,呵出一口冷气。 “阿怀,你为什么会在冷宫里,生病了没人管你吗?” 裴懐被问到身份,心里下意识一缩。 随即,他强装镇定,说:“在冷宫里,没那么多人情温暖,病了就病了,若不自愈,只能等死。” 苏皖叹息一声,“阿怀,你不觉得皇宫很可怕吗,这里……也许真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命埋葬。” “嗯。” 裴懐垂眸,若非嬷嬷早年护着他,也许他好几年前就死了吧。 “那看来,阿怀你是在冷宫里做活的宫人吧?” 此话一出,裴懐顿时有些急躁。 “你觉得我是太监?” 苏皖笑道:“难道不是?冷宫里还有侍卫不成?不对,如果是侍卫,怎么会病得无力自保的地步,我记得宫里的侍卫都挺威风的。”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却也将他所有退路都堵死。 裴懐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一个被遗弃的皇子,他……又有何资格与她继续接触? “好吧。” 裴懐似妥协一般,眼下,他只想拼尽全力抓住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皖却误会了,连忙在门外说:“阿怀,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他知道,但能不能别再继续太监的话题了? 裴懐忍不住低头瞧了瞧自己,忽然又脸上通红。 哼,谁是太监了,烦。 雪花点点,夜色当空,裴懐呼吸间,问她:“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 苏皖歪了歪脑袋,一时间有些伤神,“我是一只鸟儿。” “什么?” 裴懐微愣。 苏皖强颜欢笑,心想,自己即将永困深宫,与被豢养的笼中之鸟有何不同? “开玩笑的。” 苏皖说,“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了,以后别被人骗了才好。” 裴懐沉默,嘴角也忍不住扬起。 “那你会骗我吗?” “我好端端骗你干什么,我是怕你被别人骗。” “不会。” 裴懐心中有愧,她坦荡对他,他却只能对她隐瞒身份。 他想,待二人共赏栀子时,花开烂漫,他定会寻机会,把一切和盘托出。 皆是,若苏皖嫌弃他,想要弃他而去…… 裴懐狠狠闭上眼睛,不敢再细想下去。 若日后真如此,待日后再议。 胸膛处还贴着她给的糖蒸酥酪,周身的狐裘披风如人暖躯,伴随着淡淡清香,他想,这一定也是栀子的香气。 今夜所得,弥足珍贵,他只想珍惜眼下,哪怕须臾片刻,也好。 “阿怀,其实我是苏家的嫡女。” 苏皖终究先说出口,“你……怕不怕?” “我怕什么?” 苏皖有些诧异,“因为我是苏家嫡女啊。” “不怕。” 就在苏皖没高兴多久,裴懐淡定地说:“我不知什么苏家,你是那户人家的嫡女,又怎么了?” “……原来是这样。” 苏皖闷闷的,“我忘了你囚于冷宫,只怕轻易不得出,又怎会闻听外头的事情。” 如今朝野上下,整个京都,谁不知她苏皖作苏家嫡女,已是命定太子妃。 她以为他不怕,是因为他无所畏惧,不论身份,只交挚友。 原来,是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裴懐利索捕捉到她的字眼,蹙眉说:“你怎知我囚于此?” 他不知不觉又戒备起来,手指掐着心怀里的糖蒸酥酪,用力几分。 却听门外,苏皖轻描淡写:“你连生病都没人管,外面的事你更是半点不知,只怕是冷宫活重,你自然与囚于这里,没有分别。” 裴懐松了口气,“苏家嫡女,我要怕什么?” 苏皖忽然没法回答,她想,他既难得淳朴,那些恼人的事,又何必让他知道? 若可以,她只想自自在在和他交谈,无关身份,更无关其他。 若他知道,只怕会远离自己吧。 毕竟,一个小小宫人和未来的太子妃,这中间的差距之多,自不必言明。 好半晌,她说:“没什么,我逗逗你的,看,你还说自己不会被骗,又一次了。” 裴懐心中舒畅,虚咳一声,呼出一口气,闭眼靠在宫门上,即使一门之隔,也好似与她背靠背。 “那我认了。” “什么?” “我说,被你骗的话,我认了。” 苏皖微微张口,轻启红唇,却久久无话。 这时,遥远的天际毫无预警炸起一朵璀璨的烟花,将二人狠狠一惊。 裴懐与苏皖,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同时抬头朝天上看去。 当烟花绚烂,一朵接一朵绽放夜空时,二人双眸皆亮晶晶的。 裴懐笑道:“好美……” 苏皖点点头,说:“阿怀,我不会忘记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不会忘记今夜郁结于心,却有幸遇见你,与你畅谈,更与你一起看见这烂漫夜景。” 裴懐的心也好似同天上的烟花一般狠狠炸开,在胸膛中不断汹涌澎湃地跳动。 “我也是……” 他小小声地说,却被烟花的声响盖过去。 远方传来第一道震耳欲聋的鼓声,苏皖才从美梦中惊醒。 她连忙起身,“阿怀,我该走了。” 裴懐一听,心下漏了一拍,连忙转过身来,扒拉着门缝,锁链都传来响动,他却只执拗地透过门缝,试图看到什么。 门缝原本窄窄一道,却硬是被他拉开又几寸距离,足以他一双眼眸露出。 苏皖站起身,抖搂身上的落雪时,被宫门的异样吸引了视线。 复一抬眸,裴懐的眼睛透过拉宽几寸的缝隙,叫她瞧见。 她手中动作都停了,只因那黑漆漆的眼瞳中好似承着一捧清澈泉水。 干净,单纯。 苏皖自此对裴懐有了此等印象。 她突然想到,待她走后,他是否还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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