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在山林里赶路的蓝衣书生,若有所觉的抬了一下头。他相貌平凡的脸上,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手里提着一壶从背篓里取出来的酒,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痴儿痴儿,奈何情多。”
清风里,留下他一句不成曲调的呢喃唱腔。
*
燕黎来到寒山的时候,那一身红衣比自己想象的要淡然得多。他盘腿屈膝坐在石台之上,石台的结界将他困成囚徒。
要真说起来,他也确实是九华仙宗的罪徒,还是罪大恶极的那种。
石台上的人依旧红衣似血,如墨般的长发散在身后,垂腰及地。听见动静抬头,有些讶异的看见走进山洞的小道士挑了挑眉。
裴初没想到在这时还会见到燕黎,小道士一个人,不知怎么闯进的寒山。江送雪这会儿不在,被困于此的裴初,当然也不知道外面现在的情形。
但他心里隐约还是升起了些许不妙的预感。
自从上次陆无溪撞进来以后,江送雪也暂停了对裴初鬼气的封印,他自己便被心魔所困,要想顺利封印住鬼王身上的十万戾魂,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燕黎,自从小镇山郊一别,裴初已经便没想过会这么快再见他的,大抵他也没预料到,这一次任务的局面会是这样的复杂。
小道士身上带着湿,大抵山外这会儿落了大雨,他衣袍和发梢滴着水,形容有些狼狈,但小道士的神色还是很有精神的。
他跨下石阶,隔着深潭来到裴初面前,和他招了招手,好似完全忘记了他们上次分开,自己为救少年和与魔尊殊死搏斗,对方却出其不意的背刺了自己一手的糟心事。
依旧一脸笑呵呵,好似没什么心肺的模样,和他打着招呼,“好久不见啊,惊春。”
裴初眉目懒散,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仰头,他肤色苍白得好像瓷玉般不见血色,在衣上如血的红与极致墨黑的青丝衬托下,看着就像一个魅惑人心的艳鬼。
美丽而又危险。
他没搭话,燕黎便也收回了手。两个年龄看着相仿的少年隔着深潭面对着面,他们命运交错,是世间唯二的纯阴之体,可距离在他们面前的,又有一条横跨六百年的长河。
他不止是莫惊春,还是那个在传言中穷凶极恶,曾经将燕家带到顶峰,也在一朝之间将其覆灭的老祖宗。
可燕黎也没忘记在与他同游数月里,这个在世人眼里杀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哪怕身处绝境也依旧保持着一份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与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相比,他至少不会滥杀无辜,不会置那一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