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另一把“钥匙”就是——欲望。
足够强烈的欲望。
玉韶披衣起身,刚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隔壁两人。不想,“吱呀——”,窗子忽然被风吹开。
她回头一看,铺天盖地的黑暗从窗子里涌进来。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从身体里抽离。“咚”地一声,她倒在地上。
灰色的雨从窗子里扫进来,地板上积了一层水渍。
玉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客栈斜对面的那条小巷里。灰墙黑瓦,巷口枯柳,一切与梦中别无二致。
“玉姑娘,久候多时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沙哑,像是蛇类肚腹从沙石上穿行而过的声音。
玉韶回头一看,只见明槐撑着一把竹青色油纸伞站在她身后。用朱砂拉长的眼尾,在这一片灰蒙蒙的景象里颇有几分诡异。
“明公子,”玉韶笑道,“不知玉韶如今是否仍在梦中?”
“梦可成真,实可作假,真亦何妨?假亦何妨?”明槐撑伞为她挡去了头顶落下的雨,“玉姑娘远来是客,不如先去我的铺子里歇歇脚可好?”
不等玉韶拒绝,他轻轻转动伞柄。眨眼间,二人就坐在了槐树下的石桌前。槐花如雪,芬芳依旧,落了一身。
明槐随手拂去槐花瓣,给她倒了半盏槐花茶,他自己则端着茶盏轻轻抿了口,笑道:“不知玉姑娘的师兄如今是否安好?”
语气竟像是同友人叙旧。
玉韶摸不准他的心思,只道:“师兄瞧着身体康健,想来应是安好。”
“我还以为,少了一半魂魄,他会神魂不稳,修为无寸进呢。”
“明公子何出此言?”玉韶似有些惊讶,“如何说我师兄少了一半魂魄?”
此梦迷离恍惚,诡谲异常,眼前魔修似乎是个面慈心狠的,言语之间又多有试探,想来还是暴露的越少越好。
明槐抬眼,盯着她仔细瞧了半晌,不觉笑道:“玉姑娘是假意不知,还是当真不知?”
“师兄只说结界主人唤作‘明槐’,从前与他交过手。除此之外,再没多说过别的。”
“看来玉姑娘与你师兄不甚相熟啊。既然如此,你恐怕也不知道他从前做过些什么吧。”
玉韶抬起眼睛定定望着他。
他眼尾的一抹猩红慢慢扬起,明槐弯起嘴唇笑道:“十年前,他用一城人的性命换回了自己的一半魂魄。”
雪白的槐花纷纷扬扬落了一桌子,灰与白似乎在半空中凝结起来,缓慢流动,空气里唯有呜咽的风声和滴答不停的雨声。
“明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明槐手一抬,一本厚厚的簿子凭空飞来。他把簿子放到石桌上,轻轻一翻。
只见一张泛黄的契书上赫然写着:
甲子年三月初七,玄门修士温鹤明以落叶城一千零五十八人魂魄从魔修明槐手中换回一半魂魄。自此银货两讫,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