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了了。回不了家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都走不了。”春月站在原地,半晌,开口道。
“但是……我想回家。”
一片阴影从房檐上落下,短暂地遮住了她们的身影。鬼使神差地,那天晚上春月答应了帮她逃走。
她分不清她是在帮春桃,还是在帮自己。
也是在那天晚上,春月听到春桃说起了她从未提起过的身世。原来,春桃也是被拐来的。
“我记得很清楚,她捂住了我的嘴,一把把我塞进了马车里,那个时候我大概只有五六岁,”她道,“她带我来了这里,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出去过。
“一开始我当然也想过要逃,可这条街上的所有人都看着我。每次被捉到,我都会给她往死里打上一顿。
“后来,我就连那道门槛也不敢踏出去了。”
三天后,在春月等人的帮助下,春桃终于鼓起勇气,逃了最后一次。但是老鸨早就买通了城门口的守卫,春桃又被抓了回来。
“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
老鸨拿着沾过盐水的鞭子在春桃背上狠狠一抽!
几滴血珠子瞬间甩到了绣着鹦哥的屏风上,鹦哥翠绿的羽毛瞬间染上了血腥味儿。
老鸨面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那就去陪王员外吧。”
“妈妈,不要!求求你饶了我吧……”
木门沉沉合上,春桃的凄厉的求饶逐渐变成了越来越低的呜咽。
谁都知道那个王员外是个最爱拿鞭子抽人玩儿的,飞红阁里不知有多少姑娘都死在了他的鞭子下。
“大概过了三天以后,”春月站在栏杆外面,“我就再没见过她。有人说看到她的绣花鞋落在了水井边上,也有人说看见一顶小轿去了王员外府上。”
“那姐姐为什么说是春桃杀了老鸨?”
“因为,昨天晚上,我看见了她……”
事发当天,飞红阁里有喝醉的客人闹事。客人喝得神志不清,又和友人发生了些口角,“哐啷”一声掀了桌子,大厅里狼籍一片。春月无法,只得上楼去寻老鸨。
“妈妈,妈妈,您在吗?楼底下有人闹事。”她站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正纳闷儿老鸨做什么去了,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春月,别敲了,她醒不来的。”
春月回过头,只见春桃站在她身后,浅笑盈盈,手指托起她散乱的鬓发,替她用簪子固定好。
“春桃?”春月见她好端端站在那儿,不由笑道,“你没事?太好了!这么些时日你去哪里了?”
春桃却弯起眸子望着她,并不说话。许久,只道:“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之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告诉别人是我做的。”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春桃只摇摇头。她伸出手,手指在春月额头上点了一下。霎时间,天旋地转,待春月回过神来,春桃已经不见了踪影。
“之后,我就发现老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