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体系下的皇帝，应该是所有甲方中最强硬的甲方了。
哪怕是奴隶时代的奴隶主都比不上。
奴隶时期的影响范围和集权程度都与封建皇帝没得比。
所以当洛曼皇帝提出，洛曼帝国也应该有一部魔影代表作，作为舆论战场的先锋时，所有与军事无关的贵族，商贾，宫廷艺术家，立刻发动起来。
但哪怕发动了如此多人员，这项工作仍然很不好做。
因为皇帝提出的要求。
“不高”，比指环王水平强一些就行。
完全无视了技术发展的基本规律，以及洛曼帝国在这方面根本没积累的事实。
要一下子达到卓戈集团自身都难以复制的最高水平，还要强一些，多少有点异想天开。
皇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是他刻意想为难这些人。
是他真的不了解这个行业，导致严重低估了难度。
在他看来，连合成魔这么复杂的问题都能解决，区区魔影，只要负责人员用心尽力，肯定能比卓戈集团做的更好。
一个商团，哪怕规则再大也是商团，怎么可能比得上洛曼帝国举国之力。
然而一个月后，皇城里那些热爱艺术的贵族给出的结果。
只能说，从他们低头看地不想说话，一副躺平等死的样子，就能看出，别说超过指环王的水平了，接近都接近不了。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段样片。他有一大堆问题要问。
“场景为什么这么少？”
“样片只是表现初步的概念，没有使用到过多的场景，而且，指环王的取景地几乎遍布洛曼之外的大陆，甚至深入地狱拍摄，这些条件暂时对于我们来说都比较困难。”
负责回答皇帝疑问的是长公主。
她是帝国魔影项目名义上的负责人，而且由她来回答，虽然结果很糟糕，也不至于受到太大责罚。
“这里出现的效果，为什么没有指环王里的逼真？”
“因为帝国的幻术师，主攻的方向是幻术在实际场景中，尤其是战争中的应用，对于美观度和艺术方向的探索，稍逊色于卓戈集团幻术师，他们毕竟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不实用的地方。”
长公主不愧是和皇帝一家人，也深谙洛曼赢学之道。
明明是卓戈集团收拢了全大陆最好的一批幻术师，整个集团最核心的一部分人员，大半是搞幻术的出身，整体水平属于断层领先。
而在洛曼，幻术学派还是和曾经一样，纯纯路边学派，但凡有点实力的，要么转学派，要么跑了，可在长公主的说法里，就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
“镜头，那拍摄的镜头，怎么感觉这么廉价不清晰。”
皇帝的语气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是这样的，我们使用的摄像机，是皇家科学院完全自主研发的第一代产品，仅仅是起步的第一代，就制作出稍逊于卓戈集团的产品，相信在不久之后，我们完全可以拿出媲美乃至超越卓戈集团的摄像机。”
“都有理由喽？”
“我们确实已经竭尽所能了。”
皇帝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有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高水平的魔影，不是想拍就能拍的，就算洛曼在未来真能达到这个水平，也要有个发展的过程。
不想种地只想拿收成是不行的。
但是一步步发展起来，时间太长了，而且，皇帝怎么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那，除了这些技术方面的问题，这个样片看起来的观感，怎么还是差不少。”
皇帝对光影，镜头语言，剪辑，节奏控制等等这些完全不懂，也不需要懂，他只需要能看出来，这个样片除了那些“硬件”条件，“软件”条件也透露着一种贫穷的感觉。
“额……”
长公主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从什么角度去解释了。
额了半天，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们在摄像，导演，表演这方面，也缺少相应的人才，大家在制作魔影上经验不充足。”
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就是“帝国那么多年没重视过这方面，现在想起来了，哪来的那么多人可用。”
“你们看了那么多也不行。”
皇帝这话说的有点不讲理了。
“评价和实操，还是有不小区别，不过只要先经过几部作品的实践，优秀的洛曼艺术家也可以成为顶尖的魔影从业者。”
皇帝没说话，而是手指敲着额头思索起来。
有些惊悚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舆论战场，文化战场，都是战场，战场就要讲究战机，我等得起，时机等不起，帝国也等不起，我们可以慢慢发展，但是必须要先拍出一部足够优秀的作品。
“占领区里，有这方面相关的人才吗？不是洛曼人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为这部魔影成立一个指导组，实际拍摄由指导组完成，最后再由洛曼人挂名。”
这样虽然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不过在皇帝看来，为了最终目标的达成，一切不太体面的手段都是可以妥协的。
挂名拍魔影，再怎么也不会比那恶魔和人类搞混合实验性质恶劣。
“有，但如果想达到指环王的水平，我们占领区内的人才，可能也有所不足。”
“那要到哪里去招募？”
“萨顿王国，”长公主回答出皇帝心里其实也清楚，但就是很不愿意听的名字，“那里是现在魔影艺术的巅峰，最高殿堂。”
言语之中，甚至有点向往的意思，这位长公主，多少有些真喜欢艺术。
皇帝这次站起来了，在书房中缓慢踱步。
纠结许久，回答，“开出什么样的待遇，才能从萨顿王国那挖到水平足够的人才。”
他明白，从萨顿那里招人，恐怕不会轻松，不提敌对状态的关系，搞艺术的也是反对洛曼帝国行径旗帜最鲜明的群体。
其他行业或许对洛曼的厌恶程度也很大，但发出的声量怎么都比不上搞艺术的，尤其是这行业中从事大众娱乐方面的所谓明星。
他们的影响力可真是大到惊人。
稍微有点名气的一个站出来，就能带动萨顿的战争债券多卖出去些。
最抽象的是，互相之间的粉丝群体还能为此吵起来，比为哪家“正主”买的债券多，比输了的一方还会被扣上不爱国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