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卿刚回到东宫就从吴庸口中得知,太子殿下下午吐了血,萧神医说殿下那是将多年累积的病灶都吐了出来,马上就要大安了。
闻言,顾云卿心里一颤。
她第一时间赶回承恩殿,摒退众人重新给谢淮安号了脉。
虽然不知道萧澜做了什么,可谢淮安如今的脉象除了比寻常人虚弱一些外,几乎就是正常的。
难怪吴庸会那么说。
可……
谢淮安体内之毒已入心肺,就算萧澜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能将一个将死之人治好。
何况顾云卿明显感觉得到,她封入谢淮安体内的六枚银针还在。
如果萧澜真的将人治好了,怎么可能不将银针取出?
直觉告诉她,萧老鬼来东宫的目的,绝不会是来给谢淮安治病的……
顾云卿也没想到,皇后居然也会派人来见萧澜,而萧澜也没给皇后面子,竟然直接将人给杀了。
顾云卿缓缓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换了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还佩戴了一个斗笠。
看着倒在血珀中早就没了气息的黑衣人,顾云卿抬眸对上萧澜森冷的视线,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弟子云卿拜见师父。”
“总算舍得出来了啊?”
萧澜上前一步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沉声道:“看来在卿儿心里,你的那位夫君要比我这个师父重要很多啊。”
顾云卿低垂着眉眼,遮掩着杀意,艰难开口道:“师父误会了。”
“哦?”萧澜饶有兴趣道,“是吗?那卿儿不妨说说,为师误会什么了?你若是说谎,为师会知道。”
言罢,萧澜甩开她的下巴,转身撩起宽大的衣摆坐在榻上,手臂上缠绕着碗口粗的白色灵蛇正冲她吐着信子。
顾云卿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她快速抬起头,慌乱地看了萧澜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委屈道:“师父明鉴,师父于卿儿有传道授业之恩,对卿儿来说,师父就是再生父母一般的存在,卿儿怎会不在意师父。”
萧澜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顾云卿用力抿了抿唇,膝行到萧澜腿边。
她仰起头,和萧澜对视。
烛火摇曳下,顾云卿眼眶微红,漆黑的眸子里隐有泪光闪烁,眼神似委屈又似在撒娇,哽咽道:
“卿儿在意家人,可师父也是卿儿的家人啊,卿儿只是想尽可能地保护家人而已,卿儿没做错!”
“若是谢淮安死了,皇帝就有借口对侯府发难,卿儿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家人受难,却无动于衷呢?”
“倘若,倘若侯府真的没了,那,那卿儿也不想活了……”
说到这里,顾云卿早已泪流满面,却倔强地将脸别到一边,似乎是在赌气,不肯让萧澜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萧澜见状,态度果然有所松动,双手将她扶起来,掏出手帕轻轻帮她擦拭眼泪,动作轻柔无比,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顾云卿不闪不避,乖巧地由着萧澜帮她擦干净眼泪,却始终偏着脸,不肯看他。
萧澜轻眯起眼睛:“卿儿是在跟为师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