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万一!”王二麻拍了拍他的肩,“听我的,炸了我给你买两斤瓜子——不是孟婆那‘记牌瓜子’,是小黑从人间偷运回来的五香瓜子,带咸味的。”
老周的喉结动了动,眼睛亮了亮,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不行……瓜子太贵了,炸错了浪费……”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教书鬼突然“啪”地一声把牌往桌上一放:“5-9连牌!看你们怎么管!”
牌刚落桌,牌桌上突然“呼”地飘起一串小鬼虚影——不是之前那种单个的小恶鬼,是一串五个,手拉手连成串,龇牙咧嘴地往老周面前飘。红袄小鬼吓得“嗷”一声钻到孟婆怀里,孟婆拍着他的背笑:“别怕,这是连牌引的虚影,没牙的。”
老周却像被钉在了凳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串虚影,手里的四张3攥得更紧了,指缝里的汗滴在牌上,洇出小小的湿圈。
“管啊!”小李急得跳脚,“老周你有炸弹啊!四张3!炸他们!”
“别催!”王二麻按住小李,转头瞅着老周——老周的脸皱成了包子,嘴唇哆嗦着,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他想起第四章时,老周攥着四张2硬是不炸,被对手“春天”后蹲在地上抹眼泪的样子,那会儿老周说“炸弹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可他总把“关键”熬成“错过”。
“老周,”王二麻放轻了声音,凑到他耳边说,“你看那串小鬼虚影,像不像人间串糖葫芦?你把炸弹炸出去,就当是把糖葫芦戳破了,脆生生的,多痛快。”
老周没吭声,眼睛却往虚影上瞟了瞟——那五个小鬼虚影正晃悠着腿,确实像串歪歪扭扭的糖葫芦。
“而且啊,”王二麻又说,“你炸了这把,咱们就赢了,赢了就能拿四冲入门券。四冲是四副牌,炸弹多着呢,到时候你想炸多少炸多少,没人拦着你。”
“真、真的?”老周终于小声问,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真的!”王二麻拍胸脯,“我王二麻在小区牌桌混了二十年,从不骗牌友!”
对面的教书鬼见他们半天没动静,得意地笑了:“咋?没牌管了吧?那这把我们赢了!”右边的那个伸手就要去收牌。
“别碰!”老周突然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子狠劲。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把手里的四张3往桌上一甩——“炸!”
牌刚落桌,“砰”的一声闷响,比刚才连牌的虚影动静大得多:四个黑黢黢的小鬼虚影“噌”地从牌里钻出来,张牙舞爪地往教书鬼面前扑,其中一个还伸爪子勾了勾右边教书鬼的胡子。
“哎哟!”教书鬼吓得往后一躲,手里的毛笔“啪嗒”掉在地上,墨汁洒了一裤腿。
老周还闭着眼,手僵在半空,嘴唇哆嗦着,像是在等王二麻骂他“炸错了”。
“好炸!”王二麻“啪”地一拍桌子,把老周吓了一跳,睁眼瞅他,“炸得正好!他们那连牌除了你的炸弹,没人能管!”
小李也跟着喊:“‘老周炸弹响当当,炸得对手直喊娘’——老周你太厉害了!”
老周愣了愣,低头瞅着桌上的四张3,又瞅了瞅对面目瞪口呆的教书鬼,突然“哇”地一声哭了。
“哎?咋哭了?”王二麻赶紧拍他的背,“炸对了啊!没炸错!”
“我、我这辈子(鬼生)第一次炸牌……”老周抱着王二麻的胳膊,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以前总怕炸错,总怕浪费,刚才闭着眼炸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哭啥!”孟婆端着汤碗走过来,把碗往老周面前一放,“来,喝口甜汤压惊。这汤我放了桂花,甜得很。”
老周抽抽噎噎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眼泪还在掉,嘴角却偷偷往上翘了翘。
判官不知啥时候抄完了表,凑过来看了看牌桌,又看了看哭的老周,板着脸说:“炸得对,符合规则。”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颗瓜子递过去,“给,奖励的。”
老周接了瓜子,攥在手里,哭得更凶了,却不是刚才那种委屈的哭,是带着点高兴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偷吃到糖的小耗子。
“行了行了,接着出牌!”阎罗王在石凳上喊,“别光顾着哭,还有牌呢!”
王二麻把老周的牌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剩下的牌正好能走:先出两张2,再出小王,最后甩三张散牌。他刚要出牌,老周突然按住他的手,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来出……”
他拿起两张2,小心翼翼地往桌上放,放的时候还瞅了瞅对面的教书鬼,见他们没动静,又拿起小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拍得比刚才炸炸弹时还响。
“出完了!赢了!”小李蹦起来,把手里的纸往天上一扔,纸飘啊飘,正好落在阎罗王的石凳上。
阎罗王捡起纸,瞅了瞅上面歪歪扭扭的诗,又瞅了瞅还在抽噎的老周,突然笑了:“行啊老周,出息了!以后打牌别总攥着炸弹了,该炸就炸,炸了本王请你吃瓜子!”
老周点点头,把手里的瓜子剥了,塞到嘴里,嚼得“咯吱”响,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得露出了牙。
王二麻瞅着他那样,突然觉得这地府牌局也挺好——比人间小区的牌桌热闹,也比人间的牌友实在。他拍了拍老周的背:“走,领奖品去!四冲入门券,咱也瞅瞅是啥样的。”
老周跟着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把桌上的四张3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叠整齐了塞到裤兜里——跟他那五枚冥币放在一起,这次没硌得慌,反而觉得踏实。